六十章 紹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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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一把甩開紹酒的手:“是山上來的寇賊,要來搶錢了!剛出了震災,他們要趁亂行凶,你們還不快跑!”
紹酒和墨暖大驚失色,剛要上馬車逃跑,墨暖一把拉過紹酒的手,卻連聲音都軟弱無力:“不妥我們駕馬車進鎮子不少人看見了,那些難民難道不能說鎮子上來了兩個更有錢的姑娘?到時候那山賊還不直奔我們而來!”
紹酒急的一跺腳:“這可怎麽辦是好!”
話音剛落,紹酒的眸光落在了不遠處一具女屍的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將墨暖扶著坐下,下一瞬,紹酒就奔向了那個被坍塌的藥鋪壓著的那個女屍,用力的連拉帶拽,將女屍身上的斷壁殘垣都用力掰開,然後將她的外衣扒下。
那女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那樣直勾勾的瞅著紹酒。
她解開女屍外衣扣時,手都在抖。
紹酒不斷地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每年清明寒食我一定叩頭祭拜,如今還請你助我家姑娘躲過一劫。流寇作亂,劫財事小,更可怕的是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怪我。”
直到那女子的外衣被扒下來了,紹酒又跑回去,將虛弱無力的墨暖一步一步的攙扶到那個已經毀在地震中的藥鋪。
“這是什麽意思。”墨暖已然燒的神誌不清,迷迷糊糊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然而身後流寇聲音逐漸逼近,大街上依然空無一人,紹酒顫抖著嗓音:“姑娘快把你這身衣服脫下來。”
墨暖身穿的是銀紋繡的百蝶飛花裙,那綿密的陣線、金貴的蜀繡布料、還有手藝精湛的繡娘才能描繪出的花樣,處處都彰顯著富麗奢靡。
這樣裝扮的女子,行走在如今災荒之中,實在太過顯眼。眼下比災荒更可怕的,是作亂的流寇。
可自早上地震、到一路徒步、到淋雨,折騰到現在,墨暖滴米未進,再加上急火攻心的內熱,她連舉起手來卸下釵環的力氣都沒有。
紹酒的手上動作飛快,將墨暖的釵環全部卸下,一腳將滿頭的珠翠踢到了斷壁殘垣裏不起眼的角落。
唯有墨暖常年帶著的白玉簪子,她揣進了墨暖的懷中。
紹酒將扒下來的衣服遞給墨暖,一邊解開墨暖的大氅一邊道:“奴婢剛才看了,這藥店隻是塌了門,外麵看上去像是塌的不成樣子,裏麵還是能進人的。”
然而墨暖昏昏欲睡,麵色通紅,連眼都睜不開。
紹酒連背帶拽的將僅存一點意識的墨暖鑽進了塌陷的房梁後,她慌忙的給墨暖褪下她那身金貴的衣衫,穿上了那具女屍的衣服。
然而愈發近的聲音,並不是流寇。
“姑娘,我去把這女屍拖到門外擋著,即刻就進來,想來那些流寇也不會進來作亂,隻會以為裏麵無人。咱們現在隻能躲在這裏”紹酒急切的道。
“別去”墨暖用力想要睜開眼睛,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姑娘放心,那女屍體被我扒了衣服就這樣躺在地上被人看了是要生疑的,我把姑娘的衣服去給她披上。不然忒顯眼。”
其實紹酒說了什麽,墨暖已然聽不真切,她的手無力的垂下,腦袋重重的偏在一邊,五髒六腑都覺得被燒得滾燙。
“頭,我剛才打聽了,這裏的難民都說今天下午進來兩個穿著鮮麗的姑娘,還乘著馬車,必是墨暖和她仆人無疑。”
另一個聲音一聽便是一個雄壯男子,內力深厚:“是這個方向?”
“是,絕對沒錯,好幾個村民都看見了。”
墨暖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這樣的對話,下意識地身手,要將紹酒拽回來。可不知什麽時候,紹酒早就又鑽了出去。
而那腳步聲漸近,依然來不及逃竄躲避了。地震造成的坍塌,要紹酒動作細小才能不碰觸到什麽懸梁從而引起更多的坍塌,眼下,是來不及了。
墨暖的意識終於回來了幾分,她硬撐著虛弱的身軀,剛要起身,卻透過狹小又逼仄的縫隙,看到紹酒一把撿過她方才扔到地上的翠紋織錦羽緞的鬥篷,一把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猛地回頭,望著墨暖藏匿處的方向,無聲的比了口型:別出來。
眼神是無比的堅定。
墨暖的心中徒然升起極其濃鬱的不祥預感。
她的喉嚨在一瞬間發緊,她剛要出聲,就見下一瞬,那一行人便出現在了雜貨鋪的門口,一扭頭,就看到了紹酒。
急火在頃刻之間攻心,墨暖重重的趴在地上,無論如何用力,眼皮再也睜不開半分了。
瀝瀝細雨,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漆黑的夜幕,墨暖似聽到紹酒一聲又一聲的呼喚,溫柔似雲飄在墨暖的心上。
“姑娘,姑娘”
墨暖掙紮著想要睜開眼,找尋聲音的方向,卻被一片迷霧包裹,什麽也看不真切。
“姑娘,姑娘醒醒”
一聲聲呼喚,從靈動的女聲,逐漸變得焦急,變得急切。那輕柔的聲線也愈發的粗獷,終於變成了一個陌生的男聲,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姑娘。
墨暖靈台登時一片清醒,猛地睜開一雙眼睛。
入目是規整的窗幔,妥貼的裝潢,還有一個熟悉的麵龐。是那個受刺的夜晚來救自己的護衛。
那護衛見墨暖終於蘇醒,鬆了一口氣,一旁的郎中連忙把脈,撚著胡須:“內熱一退,多加調養即可。”
那護衛點頭稱謝,滔滔不絕:“當日我等按與姑娘約定的,先去衍城落腳為姑娘安頓,卻不想遇到地震。我等立刻分頭去找尋姑娘,官道、衍城城門前、四周的縣城村落。”
“一直到容縣,我才找回姑娘。姑娘,咱們如今是在衍城裏,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那夥來行刺姑娘的人喬裝打扮成了流寇的樣子,咱們也分析不出來是何路人馬派過來的,不過如今”
那護衛喋喋不休的講述著這幾日的變動,墨暖對上他的眼睛:“紹酒呢?”
空氣中一派靜謐,那侍衛的嘴巴幾次張合,終於出了聲:“紹酒姑娘衷心護主還請姑娘”
“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