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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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長生噗通一聲跪倒,伏身在殿上,“臣有罪。”

    皇帝站在他身旁,輕描淡寫的說道,“老師何罪啊。”

    “曹岩孽徒雖然伏法,但他所犯下的罪過也是臣的罪過。臣教而不嚴,失察之罪。”

    “朕當年就赦免了老師。君無戲言,這麽多年過去難道還會舊事重提嗎。”

    皇帝沒有讓劉長生起身,自己反倒是順勢坐了下來。

    “如今找到了當年那個孩子,老師認為應該怎麽處置?”

    “欺君罔上,當誅。”劉長生滿頭大汗,緊張的渾身繃緊。

    皇帝把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老師怎麽抖成這樣?既然老師心中有數,那麽就交給老師來處置吧。”

    劉長生一驚,“陛下,這……”

    “朕的軍團衛你隨便調遣,禦林軍也給你支配。朕要一個滿意的答案。”皇帝收回手站了起來,重新走到禦座前坐下。“不要讓朕等的太久,退了吧。”

    劉長生不敢抬頭,就這麽倒著退出了殿門。

    地宮

    皇帝和公主並排坐著,公主的手上放著鎮魂的折子。

    “皇姐,那個傳說中要奪我江山的人來了。就是十八年前柳家的那個皇帝命小孩,現在叫柳十方。不過他和他的人現在被軍團衛嚴密監視著,朕還不想殺他。朕想知道他會怎麽做。”皇帝溫柔的給公主整理衣衫,“朕甚至有些盼著和他見麵。”

    “皇姐,你相信天道嗎?”

    “劉氏十朝天子,九五至尊,何其尊崇。可犯下毀滅人倫罪孽的也是我劉氏。”

    “皇姐,你放心,害死你的人都會得到報應。朕要他們毀在天道的手裏,既要殺人也要誅心,徹底毀掉他們的道行,不容於天地人間。”

    “隻不過那個時候,朕也會死……”

    皇帝每次來地宮都和公主有說不完的話。隻不過這次多了一個人。閭千勉躲在皇座後麵,把皇帝說的話聽的一字不漏。她本來是來給公主換衫的,結果又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十八年前的這則秘聞,閭千勉剛好知道。千麵佛當時把這事當故事告訴了她。真沒想到柳十方就是那個皇帝命的小孩。這麽說他真的來了京都,現在還被鎮魂的人監視著。桑魚兒、李雲海他們肯定也在他身邊。閭千勉真是欲哭無淚,這下完了。還指望著柳十方來救自己,沒想到他比自己的處境還要危險。

    相師府

    劉長生叫來了黃維,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老師,陛下讓您來處置柳十方他們就是個陷阱。您千萬不能上當。”

    “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讓你最近不要接近柳十方他們。”

    “您說過柳十方是相門的希望,何況曹淼也和他們在一起。我們必須救他們。”

    “黃維,不要輕舉妄動。我已經有了主意。”

    “老師。”

    “要想救他們,就隻能滿足陛下的心意。”

    “您要做什麽?不行,不能這麽做啊。”黃維沒有哪一刻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甚至比十八年前的感覺更強烈。他流著淚懇求劉長生收回成命。

    劉長生從他身後推動輪車往門外走去,黃維上半身猛然往前一掙,身體從輪車上掉了下去。車輪差點從他身上碾過去,劉長生連忙拉住輪車固定好,立刻就要來扶他。黃維趴在地上,一隻手努力的撐著上變身,另一隻手拉住來扶他的劉長生。

    “老師,不能這麽做。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一定有的。”

    劉長生不顧黃維的苦苦哀求,強行把他從地上背了起來。黃維在老師背上也不老實,還想掙紮。“黃維,讓老師賭一次吧。我從來沒有這麽猶豫過,也從來沒有這麽果斷過。如果你再阻止我,可能我就真的做不下去了。想想你的師妹師弟,如果他們還在,也會和你一樣嗎?”

    黃維愣住了,人像是定住了一樣,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是啊,如果師弟師妹還在,他們或許比老師更果斷。可是相門該怎麽辦,老師該怎麽辦啊。

    把黃維送回了房間,劉長生回到了書房。

    皇帝將軍團衛和禦林軍都交給相門調配已是違反祖製,可再想想這些年皇帝違反祖製的地方還少嗎。那位一句祖宗不可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這些年皇帝放給相門的權力越來越大,京都有自己在,對門下弟子還頗為約束。但在其他州縣,相門中人欺行霸市、胡作非為早已不是新鮮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相門為的是私利,看中的是皇帝賦予相門的榮耀。相門中人的身份輕易就可獲得的便利、銀錢、土地令無數人垂涎。這樣下去無人再讀聖賢書,無人再下田地間。

    劉長生歎了口氣,他鋪開折子,提起筆又放下。如此反複,最終他還是放下了筆。

    “來人,更衣,備馬車。”

    六藝館院中

    住了這麽多天,黃維一直沒有出現。除了曹淼一人安之若素,其他人都感到事出反常。桑魚兒這幾日出門,也發現有尾巴。

    李雲海說道“不能留在這裏了,我們的行蹤已經泄露,黃維此人信不過。”

    “如果是他,一定不會留下曹淼和我們一起。”柳十方並不認同。

    “現在說這麽晚了,我們走不了了。”

    “魚兒。”

    “外麵到處都是鬼,已經被包圍了。”

    唐彥急了,“那我們殺出去。”

    “這麽多的鬼,我沒有把握保護好你們三個。”

    “別管我們,魚兒你先走。”柳十方急切的說道。

    魚兒把手裏的茶盞狠狠的拍在石桌上,啪的一聲,茶盞頓時四分五裂。

    “一起來的,一起走。”

    四人都不再言語,院子裏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平日的蟲鳴鳥吟也都停了。一時間,周圍變的一片靜謐。

    “太靜了。”桑魚兒警覺的環顧四周,“你們到屋裏去。”

    這時院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四麵八方都是。很快腳步聲消失了。六藝館的正門被人推開,一個身著青色一品大員官服,頭戴冠帽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沒有再走進,隻是遠遠的看著柳十方他們。這男人麵如冠玉,眼眸深邃,在他的注視下桑魚兒、李雲海、唐彥都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隻有柳十方坦然與他對視良久。最後男人先移開了目光,轉身出了正門。不一會兒,腳步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了。桑魚兒追了出去,發現六藝館周圍街道上空無一人,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也消失了。

    桑魚兒轉身就跑進門內,對著三人喊道“快,收拾東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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