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又聽完石夢辰講述當年汝昌之亂始末，顏駙馬如何受冤遇難，永樂郡主如何失蹤，直講了半個時辰，蕭瑤聽得懵懵的。

    彼時，已經是申時，至酉時，如果小饞沒有乖乖進宮去，聖旨應該就會來催請了。

    蕭瑤看了看天色，想想身子的傷，心裏千萬個不願意進宮，耍耍無賴，應該無妨吧？

    以前不得不照辦，是怕高冷腹黑的符瑾喜怒無常，找順天府麻煩，

    但現在蕭瑤被符瑾猛力寵成老油條，她突然覺得如果賴皮不進宮，符瑾應該也不致於打她，如果符瑾要懲罰順天府上下，那她就咬他，他大概就不敢了。

    正這麽盤算著，突然聽到外麵聖旨到。

    楚翎帶頭站了起來，到前院去領旨。蕭瑤避而無可避，隻好硬著頭皮出去接旨。嘩啦啦跪了一院子的人。

    這回，卻是季常親自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念惜禦貓小饞昨夜天在鎖島遇險，因此，令其在順天府休息一個晚上，不必應詔入宮伴君。

    望順天府上下照顧好小饞，盡量不要去打擾它，讓它充分休息好，正詔她進宮。欽此。”

    所有人都抬起驚訝的臉。

    在這種時侯，以為下旨跟宋恒兄弟倆被沉屍有關，或者跟昭陽長公主殿下和永樂郡主有關，沒有想到卻隻是因為小饞？

    一隻貓比朝廷命官被害更重要？

    楚翎和石夢辰都搖了搖頭。

    蕭瑤心裏卻百感交集，有些感動，陛下真的是對小饞太好了，體貼到蕭瑤都覺得承受不起了。

    陛下似乎與她心有靈犀，知她心中所求，如她心中所願啊。

    楚翎接旨，對季常道：“多謝季總管親自傳旨。

    請轉告陛下，讓陛下放心，小饞在順天府一年多，我娘將她照顧得很好，

    她熟悉這隻貓的稟性，也將她當成自己的親閨女似的，一定會細心照顧好。

    但請季公公入廳奉茶，本官有事情要請教公公。”

    “這……”季常抬頭看看天色，離陛下晚膳還有一點時間，便道，“好吧，若是真有要事，請在一柱香工夫內說完，咱家要趕緊回宮覆旨，同時也要侍侯陛上晚膳。”

    “季公公，放心，請！”楚翎大喜，連忙讓季常走在前頭。

    前廳。入座奉茶畢。

    楚翎令石夢辰將案件調查情況整理成奏折，交給季常代為轉交給陛下。

    之後他又拱手含笑道：“季公公是當年侍侯過太後，入宮已有四十年之久，堪稱是宮中活辭典，過去十年的事情問公公定比問別人清楚一些。”

    “唉，”季常搖晃著腦袋自嘲地笑道，“沒有想到活得老，也是用處。

    好，若是與案情有關，能幫上忙的，咱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翎連忙拱手謝道：“季公公果然熱心腸，一向盡忠仁慈，有公公在陛下的身邊侍侯，朝中文武百官都很放心。

    蒲江沉屍案錯綜複雜，一連死了兩位朝中命官，恐與當年潘巍貪汙案有所牽涉。

    兩案或並作一案調查，方能審理清楚。

    因此請問季公公，當年潘巍貪汙案審理之後，是由何人執行對潘巍一家子的刑罰，當年潘巍滅族了麽？全都死光了麽？有沒有漏網之魚？”

    季常低頭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執行者乃刑部尚書晁碩，這個咱家記得很清楚，因為是攝政王符昊天令他去廬州查的案子，罪證確鑿，後來也是由他執行刑罰。

    但是，潘家的人有沒有漏網之魚就不知道了，照道理是全部死光了，晁碩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怎麽可能讓潘家的人還留有餘口？”

    “心狠手辣？”楚翎眉頭微皺。

    “是的，”季常理所當然道，“晁碩原本也是攝政王的人，有名的酷吏，他審案子一向以酷刑求真相。

    也因為他這種冷血作風，才會為攝政王所用，當工具人去對付攝政王的對頭人。

    隻要有人得罪了攝政王，攝政王就會令晁碩隨便找個罪名把作對之人逮來，嚴刑拷打。若是屈打成招，自然就嚴判嚴罰；若是抵死不招，那也是受活罪，活活打死罷了。

    隨便怎麽樣都是在替攝玫王出氣。”

    “既然是這樣的人，為什麽陛下親政時，處置了那麽多人，偏偏就不處置刑部尚書呢？”楚翎略帶困惑地盯著季常。

    是呀，以陛下的英明神勇，不應該會放過這麽重要的一個崗位的攝政王的走狗呀。

    在場每個人心裏想的都和楚翎一樣。

    季常仿佛是第一次認真考慮這問題，想了想，突然就笑了，他昏黃的眼珠子盯著楚翎，點了點頭：“咱家明白了，那是因為有你在啊。”

    “關本官什麽事？”

    “當然有關。”季常斬釘截鐵，“你想一想，滿朝文武幾乎全是攝政王的人，陛下親政時，如果那麽較真，一下子全給換了，那朝廷政事誰辦理？

    如果真那麽做，朝廷恐怕會立刻癱瘓，所以，先處置最重要的一部份，比如陸羽的樞密史。

    而刑部尚書之職位固然重要，但不是還有順天府在嗎？正因為有這麽能幹的順天府尹大人，才沒有那麽著急處置刑部尚書。”

    楚翎邪邪的嘴角上翹，哈哈一樂：“多謝季公公讚賞，你既然這麽說，那本官就這麽信了啊。所以，這是陛下先見之明，把這刑部尚書留給本官處置嘍。”

    “嘿嘿，確實有這個可能。”季常也是一位聰明人。

    楚翎點了點頭：“那麽，本官倒想再問一問，按道理，對潘巍這麽難得的朝廷人才，專心做工程，跟攝政王並沒有什麽利益衝突，為什麽符昊天會派晁碩去對付潘巍？並且用這麽殘忍的手段去處置他的家人？

    難道說，潘巍犯案，從根源上來說，其實和攝政王有關……”

    這個想法，令蕭瑤和在場的人也全都眼睛一亮。

    看來，這案子確實極不簡單。

    季常含笑道：“那這個就有勞楚大人去查清楚了。陛下也正拭目以待。咱家這就告辭了！”

    季常站了起來。

    此時，石夢辰連忙把奏折遞上，請季常轉交給陛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