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充滿惡意的眼睛

字數:5503   加入書籤

A+A-




                      老管家陸忠領著一眾家仆手持鐵棍,矗立院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年紀稍小的侍女已經穿好了衣裳,垂首低頭,怯懦地站在角落,時不時偷偷瞥一眼老管家,眼眶通紅,眼淚還在吧嗒吧嗒地掉。

    她是真的差點被嚇死,大早上睜眼就看見房梁上掛著一個人,試問正常人誰受得了。

    她不想再呆在這個院子,不想再住在那間房間,甚至不想再看到那個經常幫自己的阿秀姐姐了。

    她想離開,卻又不敢跟管家說,因此隻能一個勁的哭。

    而在侍女住的那間狹窄房間中,此時隻有陸梧和那個被他從鬼門關拉回的侍女。

    侍女抱著被子,雖然同樣在哭,卻並沒有到說不出話的程度。

    “你叫什麽名字?”

    陸梧問道。

    之前陸忠送她過來時有說過一次,他沒記住,後來也沒多問。

    “回,回老爺,奴婢叫阿秀。”

    侍女啜泣著小聲回答。

    陸梧輕輕點頭,

    “阿秀,我問你,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我,我昨晚從老爺房間出來後就直接回房睡了,沒,沒有發生什麽。”

    直接就回房間睡了?

    莫非是夢遊?

    可如果是夢遊,為什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發生了昨晚的事情,就立馬出事?

    這不得不讓陸梧將兩件事聯係起來。

    “你有夢遊的習慣嗎?”

    “沒,沒有吧,如果有之前就應該聽阿雲阿娟她們說了。”

    “那你昨晚有夢到什麽嗎?”

    “昨晚夢到……”

    阿秀陷入了沉思,好似連啜泣都忘了一般,兩眼空洞的起身。

    陸梧伸手攔她,她卻猛地扭頭,兩眼依舊空洞,但左額上白皙的皮膚卻裂開,長出了一隻狹長柳葉狀的猩紅眼睛,眼睛周圍墨綠色青筋盤根交錯。

    那眼睛裏滿是惡意,被它一盯,陸梧隻覺寒毛炸起,下意識收手,而侍女阿秀的身體則下床穿鞋,搬來凳子,撿起繩索站了上去。

    陸梧咬牙,強行伸手將她拉了下來,按在地上不由分說地掰開她的嘴巴,吹了一口真氣進去。

    侍女阿秀左額上滿是惡意的邪眼不甘閉上,錯亂的青筋隱匿不見,空洞的雙眼也逐漸有了神采。

    她茫然地看著陸梧,眼眶紅紅。

    明明記得自己是坐在床上的,怎麽又躺在地上了,手裏還抓著一根繩索,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啊!

    “老爺,我……”

    她害怕,很害怕,也很委屈。

    她怕老管家認為她有病,害怕因為這個“病”被趕出陸家,害怕被趕出去後,凍死餓死在外麵。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老爺我已經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陸梧握著她冰涼的手,輕輕拍了拍,心裏卻很是內疚。

    果然,是自己造的孽啊!

    “嗯,奴婢謝謝老爺,今生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老爺。”

    “安心。”

    陸梧給了她一個自信溫柔的笑容,並扶著她去了二樓西側小書房,安頓下之後才離開。

    然而,侍女阿秀不知道的是,看似自信溫柔的陸老爺前腳剛踏出小書房房門,那自信溫柔的笑容就立馬被愁眉苦臉取代。

    問題不是一般的棘手,真氣雖然可以壓製那詭異惡毒的“眼睛”,卻也隻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更讓他心疼的是,半個小時不到,十一口真氣,就沒了。

    練一口真氣就算進入狀態也得二十分鍾,以他如今的修行速率,一天也才勉強能練六口。

    陸梧收拾起複雜的心緒,來到院子。

    陸忠見狀,立馬領著一眾家仆圍了上來。

    “老爺……”

    陸忠欲言又止,陸梧搖了搖頭,

    “沒事了,忠伯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老爺。”

    一眾手持鐵棍的家仆退出了宅院,陸忠這才忍不住發問,

    “老爺,到底怎麽回事啊?”

    “應該是那塊隕石的影響。”

    陸梧表情嚴肅地……扯了個謊。

    沒辦法,他不能把真像公之於眾,也不能放任府裏的丫鬟家仆去胡亂猜測,以免造成更壞的影響,隻能自己幫他們找個“緣由”,控製言論方向。

    “隕石的影響?”

    陸忠有些發黃的老眼中滿含困惑,

    “可隕石都已經被工造司買走好幾天啊?”

    “我看到她眼角有白羽。”

    陸梧眉頭緊皺,語氣凝重。

    “這……”

    陸忠驚駭張嘴,啞口無言。

    之後,陸梧又與陸忠叮囑了幾句,然後將角落裏滿臉不安的小侍女叫上來,詢問了她的意願。

    小侍女表示想做回以前的工作。

    陸梧欣然同意。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小侍女感激涕零,九十度躬身行禮,陸梧笑著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畢竟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

    陸忠領著小侍女離開了別院。

    陸梧歎了口氣,走到旁邊的景觀水池旁,細碎鵝卵石鋪在軟紗池底,幾尾錦鯉藏在假山與水草之中,輕輕擺尾,悠閑自得。

    ……

    郡城以南,五裏。

    玲瓏山書院深處,一座獨棟別院。

    身穿白色士族錦衣,肩上披著白色狐皮裘的謝不倍站在一口霧氣氤氳的水潭邊,目光卻是盯著水潭中兩片被水泡衝得四處亂轉的落葉。

    一名身穿玄色綢緞,頭發斑白卻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仆從走入園中,

    “誠齋先生,新陽張家學士張程求見。”

    “不見。”

    這是誠齋先生謝不倍今天第四十七次說“不見”這兩個字了,和前麵四十六次比較,就連語氣都沒有絲毫變化。

    仆從拱手作揖,退出了園子。

    以誠齋先生的身份,莫說不見這些普通縣學文士、郡學學士、便是不見州學進士也無傷大雅。

    讓他不理解的是,既然先生不見,為什麽不直接讓他在門口就回絕了這些人,而是讓他一一通報後,再轉訴回絕呢?

    照顧這些年輕人的麵子嗎?!

    仆從暗暗揣測,前腳剛踏出園子,一道尖聲細氣的笑聲便隨之響起。

    “哈哈哈……”

    隻見霧氣氤氳的水潭對麵,模糊間走出四個穿著紅綢鱗甲戰裙,赤露壯碩上身的大漢。

    大漢抬著一頂四麵紅紗垂落的轎子,轎子中坐著一名大紅繡金雲紋錦袍的陰柔青年。

    陰柔青年臉上塗滿厚厚脂粉,手裏還把玩著一塊破碎的玉如意,挑眼斜看著謝不倍,眉眼似笑非笑,

    “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怎麽,誠齋先生想召之人沒來?”

    “使君應該去灞川山找陸聖人。”

    謝不倍表情不變,拱手施禮,

    “不送使君了。”

    “陸玄道已經下山了。”

    穿著大紅繡金雲紋錦袍的陰柔青年將玉如意湊到鼻前,深深一吸,

    “謝不倍,跟我回神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