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入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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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西煌洞天淮君,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身穿坎肩上衣,彩色下裳,梳著高高發髻,懷抱青玉琵琶,姿容樣貌比美女還美麗幾分的青年拱手作揖見禮。

    陸梧有些尷尬的起身,拱手回禮:

    “淮君天人有禮了, 在下寶葫洞天,左右。”

    他本來正在恢複真元,忽然感受到頭頂有一團不停向四周發散神魂之力的源頭路過。

    竟然會在這種荒蕪偏僻之地遇到天人過境,也曉不得是好運還是倒黴。

    “原來是寶葫洞天的左右天人,失敬失敬。”

    淮君又一次拱手作揖,整的陸梧也不得不跟著還禮, 連說“不敢不敢”。

    之後淮君主動邀請陸梧前往西煌洞天做客,陸梧這個假冒偽劣天人哪裏敢去,連忙以還有要事在身為由拒絕。

    也不知道這個淮君是真不同世故人情,還是對陸梧有所圖謀,竟然問他有什麽事情要處理,需不需要幫忙。

    “些許小事,真不敢勞煩淮君天人。”

    陸梧哭笑不得的婉言拒絕,

    “淮君天人,師門事情要緊,左右不敢耽擱,等事了自當拜訪。”

    “既然如此,那淮君就在洞天,靜候左右師兄來訪!”

    “一定!”

    陸梧趕緊拱手,然後從衣袖中抖出寶葫蘆。

    憨貨寶葫蘆落在雪地上,懵逼的滾了好幾圈。

    陸梧尷尬一笑,一腳將寶葫蘆踢飛出去,罵道:

    “憨貨,該趕路了。”

    寶葫蘆“噗噗噗”膨脹了三次,變做水牛大小,陸梧縱身跳上葫蘆,對淮君拱手告辭:

    “淮君天人, 後會有期!”

    “左右天人,靜候來訪!”

    單純的淮君還在幻想著陸梧處理完事情後,親自到西煌洞天造訪他時,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羨慕嫉妒驚訝的目光,心情就說不出的得意。

    他也是擁有其他洞天天人朋友的人了。

    陸梧自然是不知道淮君的想法的。

    他駕著寶葫蘆,飛出十數裏後,收起寶葫蘆,一連施展了兩次“千裏遁光之術”,直接竄出三百裏。

    感覺氣海中真元十成去了九成九,才不得不得再尋地方,重新恢複。

    這次他沒有選擇山脊了,而是選了個隱蔽性不錯的山坳。

    打坐調動靈氣,滋養五髒催生五元後,收攏於丹田,以三昧真火煆燒淬煉。

    月上中天,氣海穴中真元重新恢複了充盈,但陸梧並沒有就此停止下,而是繼續修行。

    築基至金丹的修煉並沒有捷徑可言,這是一個積累的過程, 積累足夠量的真元, 以三昧真火煆燒淬煉,最終由量變引發質變。

    如今陸梧完成築基才兩個月,距離五元結丹還不知道要多久。

    雖說以他如今的狀態,活個三五百年輕輕鬆鬆,甚至等五元凝結出丹種,他再將三魂修練至三花聚頂。

    基本上隻要丹種不碎,三花不枯,他便可以一直活下去。

    算是小長生境界了吧。

    為什麽說是小長生呢?

    因為這個境界依舊還隻能算是築基至金丹階段,並不具備突破九天罡風的限製,因此還是會隨著這個世界的破滅而消亡。

    隻有生出元嬰,斬去後天三屍身,才能破開九天罡風限製,上天穹攬月。

    如此才算真正不死不滅的大長生。

    可是問題來了,他如今的仙道傳承並不完整,便是連三花聚頂的修行法門都沒有。

    更何況根本法還是修的後天金丹,孕育元嬰極難。

    所以,尋找仙門“東仙源”就顯得尤為重要。

    “希望這個佛門的地宮遺跡能給我帶來一些驚喜吧!”

    翌日,陸梧結束修練,手握金色瓦當,看著西方呢喃自語完,便招來雲氣,駕雲趕路。

    繼續往西,他又花費了兩天時間,橫穿了整個西州。

    腳下荒蕪的黃土溝壑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荒漠化極為嚴重的大地。

    大風刮過,塵土滿天。

    陸梧俯瞰大地,視線透過揚沙的混濁空氣,能夠看到地下一些渾身包裹在土灰色布衣中的行人。

    上冬廿五,日落十分。

    此時難得無風,空氣中沒有沙塵,天空湛藍,能見度極高。

    陸梧降落在了這個沒有一丁點雜色的土黃色大地上。

    抬眼望去,隻見在荒涼的官道盡頭,一座土牆低矮的集鎮坐落在荒漠之上。

    再往西,就是荒無人煙的西漠。

    而根據金色瓦當的點位標記,再以這些天行程情況做大致這算,地宮遺跡應該在西漠深處三百到五百裏的樣子。

    陸梧踩著沙化嚴重的黃土,迎著斜眼,走向邊陲集鎮。

    他打算在這座集鎮休整一晚,準備些清水,明日一早入西漠。

    臨近集鎮,守門的是一名老卒。

    他穿著破舊的皮甲,以破布裹麵,手中握著鏽蝕的長矛,背靠著土坯城牆,垂著腦袋像是在打瞌睡。

    陸梧從他身旁進過,他也沒有察覺,直到陸梧進城之後,他才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摔醒過來。

    “喝啊”

    他張嘴發出了打嗬欠的聲音,眺望一下官道,估摸著今日應該沒人進城後,便晃晃悠悠的回到城內,關上了城門。

    集鎮沒有名字,也不大。

    黃土滿地的街道上,能見到行人往來,兩側的土坯房屋中偶爾也能見開門扔垃圾的黝黑居民。

    陸梧走了一陣,找到了此處的驛站。

    這是大燕朝廷開設的,除了招待公職人員外,還對外營業。

    進入驛站,接待的是一名皮膚黝黑的老頭。

    在這裏,他既是掌櫃,又是小二,還是廚子。

    他見進門的是個身穿黑皮大氅的的俊逸青年,頓時愣住了。

    這裏可以說是大燕王朝極細之地了,不論多麽俊逸出塵,華貴無雙的公子哥,隻要趕到這裏,就沒有不一身風塵,疲態盡顯的。

    而眼前這位身上不僅看不見絲毫風塵,眉眼間更是神光閃爍,無一絲疲態。

    如此隻有一種情況,這位青年公子,武道修為極高。

    “沒準是法家的某位年輕天才。”

    老頭心中猜測,頓時露出了極盡諂媚的笑容,

    “公子住店嗎?”

    “住店,勞煩再給我準備一些清水。”

    說著,陸梧抬手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銀元,遞了過去。

    “公子多了,多了。”

    “無妨,多準備一些清水就行了。”

    陸梧倒是能夠用禦水術收集清水,但前提是要有足夠的水汽。

    這裏地處荒漠,天空萬裏無雲,地上全是沙石黃土,水汽少的可憐,叫他如何施展禦水術收集清水?

    黝黑老頭收了錢,便領著他前往房間。

    途中陸梧好奇的問他“為何這偏僻荒漠的集鎮上,還住著這麽多居民”。

    老頭回答說:

    “還不都是為了荒漠中的金珠果。”

    “金珠果?”

    “一種生長在黃沙下的果子,據說常吃有延年益壽的功能。”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了房屋門前。

    黝黑老頭推開木門,黃土簌簌直往下掉。

    陸梧抬手扇了兩下,黝黑老頭見狀,趕忙諂媚討好的賠罪,

    “委屈公子了!”

    “無妨,勞煩老伯給我把水送來吧!”

    陸梧走近房間,手指在積滿灰土的木桌上摸了一下。

    黝黑老頭趕忙上前,用衣袖來回擦拭了兩下,笑問道:

    “公子可是要沐浴,需要浴桶嗎?”

    “不沐浴,你隻把清水送來就行。”

    陸梧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戶。

    黝黑老頭又趕忙跟了過去,笑道,

    “公子晚上若是休息,一定記得關窗,荒漠中夜晚風沙大。”

    “嗯,多謝老伯提醒。”

    陸梧揮手,衣袖嘩啦一聲,窗戶砰的關了過來。

    黝黑老頭見此情形,便不再多言,連忙退出了房間。

    陸梧重新推開窗戶,看著這頗具異域色彩的邊陲集鎮,腦子裏卻是在想那金珠果的事情。

    很快,老頭拎著兩隻木桶走了進來,桶中裝滿了清水。

    陸梧讓他放下離去後,掐訣施展禦水術。

    大量水汽從兩隻桶裏升騰而出,隨即寶葫蘆從他衣袖中鑽了出來,並吐出一隻水囊。

    陸梧以囊中縮影術,很快便將經過禦水術淨化的兩桶水收入了囊中。

    月上中天。

    荒漠的月似乎都要比中土大不少。

    陸梧盤坐在窗前,腦後真元圓光浮現,月華如流水一般穿過窗戶,緩緩流入了真元圓光之中。

    這是,隔壁屋傳來了砰砰的碰撞聲,以及一些停著分外擾人清寧的靡靡之音。

    陸梧有些無語的睜開眼眸,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腦後真元圓光緩緩散去。

    這是別人的夜生活,他自然不好幹預。

    “罷了,直接連夜進荒漠吧!”

    陸梧搖了搖頭,縱身從窗戶飛出後,終究還是沒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回望了一眼。

    視線穿過窗戶,他看見在他隔壁房間裏大半夜還在鬧騰不休的人,竟然是兩個赤條條的女子。

    剛好這時,那兩名女子也聽見動靜,望向窗外。

    “我去!”

    陸梧趕緊收回視線,身影化作一抹白虹,消失在了天際。

    “姐姐?那個人是”

    “估計是西煌洞天的某位天人吧,不用管他,我們繼續!”

    洞天者,存於此世之中,卻又獨立於此世之外。

    存於此世之中,即指洞天的入口與此方世界相通,存在於某處荒山大澤之內。

    而獨立於此世之外,則是說,洞天是獨立與此方世界的一片空間,其中有著某些與此方世界完全不同的規則。

    比如,在此方世界裏,山川皆在地上,水流皆往低處。

    而在某些洞天中,山脈可能浮於空中,水流也可能往上。

    入口位於西州兌坎山脈中的西煌洞天就是一座非常神奇的洞天。

    這是一座由大大小小共計三百六十個石窟,通過傳送法門連接形成的洞天。

    石窟四壁畫滿了各中神奇絢爛的壁畫。

    有懷抱琵琶的天女,有頭頂太陽的上古異種,有乘騎異種的天君,有腳踩星空的天尊

    而洞窟中的所有光亮,則盡皆自於這些神異絢爛的壁畫。

    畫著太陽的洞窟便是烈日高照的白晝,畫著月亮的洞窟便是明月高懸夜晚。

    在這裏,沒有季節交替,沒有日月輪轉。

    這日,一個畫著頭頂太陽的鹿形異種的石窟中,空間忽然泛起了漣漪。

    這是陽鹿石窟,是西煌洞天與凡俗世界相連的門戶。

    一道身穿坎肩上衣,彩色下裳,梳著高高發髻,懷抱青玉琵琶,姿容樣貌比美女還美麗幾分的青年身影,從漣漪中走了出來。

    盤坐旁邊值守的洞天弟子見狀,立馬站起身來行禮,

    “見過淮君師叔。”

    “嗯,免禮!”

    外出歸來的淮君心情大好,隨手取出一件從凡俗市集上購買的小物件給了這位弟子,問道,

    “最近洞天裏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回淮君師叔,前些時日寶葫洞天的呂遠雉天君帶著她的女兒左左天人和右右天人來訪。”

    “寶葫洞天?左左天人?右右天人?”

    淮君周期眉頭,小聲嘀重複,覺得有哪裏似乎不太對勁,隨即恍然一拍額頭,

    “遭了,我被騙了,他根本不叫左右!”

    值守洞天門戶的弟子看著自言自語的淮君。

    有些好奇這從小便被黎央天君收入洞天,號稱白祈師叔後,西煌洞天第一天才的淮君師叔,到底被人騙了什麽。

    “不行,我要去見師傅!”

    低聲自語完,淮君迫不及待的衝向了傳送法門。

    他雖然自幼入洞天修行天人之道,心思單純,但並不蠢笨。

    對於一個用假名進入西州的天人,不管他時懷著什麽目的,身處西州的西煌洞天都必須知曉。

    “哈哈哈哈,呂天君這番說法,確實令老夫大開眼界。”

    一名須發皆白的,麵色卻細嫩紅潤如嬰兒的老者撫須大笑。

    在他頭頂石壁上,三隻六翅凰鳥以一種奇怪的姿態展翅翱翔,滾滾熾白火焰翻卷四散,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石窟。

    而在白發嬰麵老者對麵丈許之外,則坐著一名體態豐腴,姿容溫婉的藍色羅裙女子。

    女子正是來訪的寶葫洞天天君,呂遠雉。

    而那白發嬰麵老者,則是暫代西煌洞天之主,執掌洞天諸多事宜的天君,黎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