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抬手製止了芸娘的話，笑著看著芸娘美麗的臉龐道：“芸娘可別這麽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惜阻止地慢了些，還是讓你們蒙受了些損失。”

    說著，我拿眼瞅了瞅坐在我旁邊淡定喝茶的六王爺。

    他倒是氣定神閑，好像旁邊發生的事與他無關一樣。

    看見他這副態度，就來氣。

    裝的和大爺似的，雖然他本來就是大爺。

    芸娘笑得有些勉強：“你們願意出手相助，奴家已經很感激了，怎麽還會埋怨你們。”

    這時，校尉大人已經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堆碎銀子，遞給了我道：“公子。”

    我趕忙坐著了身子，做出一副公子的模樣，接過銀子，點點頭，然後把銀子遞給了芸娘道：“你也看見了，這是從剛才那幫人手上拿到的，你拿去吧，多少能補償你的損失。”

    芸娘接過銀子，臉色有點複雜，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把銀子又放到了桌子上，道：“公子，雖然奴家很需要這些銀子，但是奴家不能收。”

    我好奇起來，道：“為何不能收？又不是我們的銀子，是來搗亂的人掏出的銀子，是用來賠償你的損失的。”

    “如果沒有你們，他們怎麽會掏銀子，你幫我們趕走了他們，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哪裏還能要銀子。”

    我愣住了，這個邏輯，好像沒有毛病，但是又隱隱覺得不是很對。

    “你是怕他們回來找麻煩？”旁邊像尊雕像的六王爺開口了。

    芸娘聞言，仔細打量了六王爺，微笑道：“奴家看這位公子，器宇軒昂，衣裳服飾皆不是凡品，又帶有侍衛，肯定是官宦人家子弟。”

    “奴家並不是怕對方會回來找麻煩，而是奴家覺得這茶寮也許開不長了，不如到附近鎮上，正經盤個鋪子，開個小店，也能受到官府的保護。”

    我眨了眨眼：“那你不更需要銀子了嗎？盤個鋪子，也花費不少，而且重新開個小店，什麽都要從頭來，這得是好大一筆銀子呢。”

    芸娘搖搖頭：“你們對奴家的心意，奴家心裏感激不盡。隻是奴家心裏有更大的所求，所以這銀子，奴家更不敢收了。”

    我緊皺眉頭，更大所求，難道要求六王爺給她家相公，某個一官半職？

    旁邊的這位器宇軒昂的六王爺笑了，看了眼芸娘：“你倒是個聰明人。”

    我發誓，他們所說的話，我一字不漏的聽見了，但是我卻一句話都沒聽懂。

    他們莫非在打啞謎？

    “我身份有限，怕是幫不了你什麽忙，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六王爺拒絕道。

    “萍水相逢，你們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怎麽能開口就要求恩人繼續幫忙，奴家雖然沒讀過書，但是這道理還是懂的。”

    萍水相逢，這個詞，我覺得，沒讀過書的人，恐怕不會用。

    但是我懂得守拙，所以我不說。

    這時，芸娘的相公已經收拾好了倒地的桌子椅子，走了過來，拉了拉芸娘道：“芸娘，你不要銀子就不要，也不用提別的要求，這多失禮。”

    我歎了口氣，拿起其中的一小錠銀子，走到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漢子旁邊。他正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漢子在給他檢查傷口。

    “你這都是皮外傷，沒傷筋動骨，不用害怕。”我掃視了一眼，就知道情況了，這漢子正值壯年，氣血都很旺盛，剛才雖然被按倒在地一頓狂揍，但是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內傷，以他的氣血，休息個十天八天的就全好了。

    那漢子看見我過來探視他的情況，很感激，咧開嘴笑了：“公子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們莊稼人，最抗揍了，沒點抗擊能力，都不敢在外麵混。”

    “不過，你今天也是為了漂亮的老板娘出頭，這銀子你拿著，去藥鋪開點藥，會好的快。”我把銀子遞給他。

    他看著銀子呆住了，抬頭望著我不解道：“我們來這裏喝茶都好幾年了，這裏的饅頭新鮮，老板娘又熱情，今天看見那幫龜孫子那麽欺負人，我肯定不能忍。”

    “至於這銀子，我不能要，身上又沒什麽傷，而且，也是你的侍從幫我解圍的，我還沒去感謝你呢，你倒反而給我銀子了。”

    說完，他憨厚地摸著腦袋道：“那可不行。”

    “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簡直被這群人的質樸給震驚了，這不是假銀子吧，怎麽大家都不要，“也不過是為了讓你的傷好的快些，傷不好，家裏的重活誰來做？難道指望你老子娘嗎？”

    旁邊的漢子也道：“既然公子這麽好心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吧，也是那個混賬的銀子，不用白不用。”

    我點點頭：“是這個理。”

    這漢子又摸了摸頭，憨厚地笑著，不好意思地接過銀子，忙道：“真是謝謝公子的好心了。”

    我笑了笑，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回到六王爺的身邊，看見芸娘拉著她相公，深深拜了拜道：“那就多謝恩公了，還沒請教恩公的名諱，以後奴家在家裏，供奉恩公，以償還恩公的大恩大德。”

    嗯？我就出去這麽一會兒功夫，事情就解決了？

    恩公也喊上了？

    看六王爺那個騷包的模樣，似乎是許了什麽，一臉得意。

    他看見我回來，衝我笑道：“銀子給出去了？”

    我點點頭：“他們好淳樸，一開始還不想要呢。你呢，承諾也許出去了？”

    他點點頭：“你觀察力尚可，孺子可教。”

    哼！

    我扭過頭不理他，我隻是沒有江湖閱曆，我又不是傻子。

    芸娘看見我這樣，走到我旁邊，彎腰道：“公子，剛才這位公子，隻是許諾我，如果以後去京城遇見麻煩了，可以去找他。”

    “京城？”我震驚地挑起了雙眉，你一個狐狸精去京城？瘋了！

    那裏我都不敢去，你去，你去幹嗎啊，趕著送貨嗎？

    芸娘看見我震驚的模樣，捂著嘴嫵媚地笑了：“公子為何如此驚訝？可讓奴家不解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裏生意做得不是挺好的嗎？何必去那麽遙遠的京城，那裏臥虎藏龍，生意不好做。”

    “奴家的老家就在京城附近，很久沒回去了，以後有機會想回去看看。”芸娘露出懷念的神色。

    天子腳下，居然還有妖精窩？真是個膽子大的。在下佩服。

    我收斂了心神，點頭道：“既然娘子的老家就在京城附近，那去京城裏開個小茶館也是不錯的，有了我旁邊這位公子的承諾，想來，京城的日子，也不會過得清貧。”

    芸娘又笑了，這次笑容發自心底：“那就謝過二位公子了。”說著，盈盈一拜。我趕忙虛扶了下。

    抬起頭，一把碎銀子捧到她麵前：“還是拿著吧，就算你我之間的緣分。”

    芸娘點點頭：“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芸娘接過銀子，塞進袖子裏。

    “把剩下的牛肉都裝好，再把我們的水囊都灌滿水，我們準備出發了，耽擱了很長時間了。”旁邊的大爺發話了。

    老板連忙應聲而去。

    我坐上馬車前，回頭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芸娘，希望她能得償所願吧。

    芸娘見我看她，還對我揮了揮手，滿麵笑容，我也揮了揮手。

    坐上馬車，我一直在思考，芸娘到底圖什麽，如果是為了報恩，難道嫁給對方就算報恩嗎？聽她的意思，她已經在這裏經營了好幾年的茶寮了，那她已經報了好幾年的恩了，這恩還沒報完嗎？

    這得多大的恩啊，報了幾年還沒報完。那六王爺對我的恩，好像沒有大到要報幾年吧。而且，我也對祖母說了，早則數日，遲則數月，十個月也是數月，不過區區一年的光景而已。

    唉，我開始惆悵起來，早知道，就應該問下祖母，對人類來說，怎麽報恩，用什麽方式報恩，才是最合適的。

    眼前的六王爺，不缺地位，不缺身份，不缺銀子，仿佛什麽都不缺。連王妃都有了，我拿什麽去報恩？

    讓他延年益壽？讓他早日得子？

    哎呀呀，腦袋疼。

    我忽然捧住腦袋，使勁搖了搖。

    旁邊的大爺已經觀察我很久了，隻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發現。現在看見我這樣，出聲道：“有什麽想不通的可以問本王，你的腦子簡單，怕想到明年也想不明白。”

    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你說一個姑娘，如果要對一個男人報恩，怎樣，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聞言，突然笑得很意味深長，望著我道：“對本王來說，如果有姑娘要報恩，自然是做本王的妃子，服侍本王的飲食起居。”

    “可是你有王妃了啊，不缺妃子了啊。”我皺眉拒絕了這個建議。

    “本王可以有一位王妃，四位側妃，現在側妃的位子，可是都空著的。”他一臉你懂的表情望著我。

    “做你的側妃？”我歪著頭，看著他俊美的側顏，陷入了深思。

    做側妃是不是要一輩子？這話我沒問出口，如果他說是，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