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都檀與衡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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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手持龍吟劍劈砍著兩側的樹枝,零星的光點從林間飛竄的點星曜光蟲尾部發出,照得少年英俊立體的五官明明滅滅。

    深邃的鳳眸裏一片深沉,一隻曜光蟲從他眼前飛過,也沒能照進一絲光。

    “她說她知道。”軒轅劍晃了晃,繞到他的左側,輕聲回著,“她說畢竟是她養的崽崽嘛!”

    軒轅劍當時並沒有反駁,畢竟無論是師徒之情缺失的四年,還是寵徒無度的這大半年,跟他有師徒之名的始終是她。

    嗯,為示區別,她自己取了個別稱叫霜霜子。

    銳利深沉的視線落在劍身,少年低磁幽冷的聲音響起:

    “你跟我師尊是什麽關係?你到底是誰?”

    這劍靈說話的聲音、語氣都跟他師尊是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給他的感覺。

    但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還有更多的想法在腦中閃過,隻是暫且說不出來而已。

    他本能的覺得師尊變成現在這樣,與這劍靈有關!

    軒軒子頓時噤聲,默默的在前邊引著路。

    心裏暗歎,霜霜子的小徒弟,也太敏銳了吧?

    不過也對,她們二人確實關係緊密。

    準確來說,它隻是過往記憶生成的一個幻影而已,並不算真正的人。

    它不止一次的覺得,有這樣一個人陪在無情無欲的霜霜子身邊,挺好。

    它特意除去七情六欲,選擇無情道,就是希望她比它活得更好。

    但本意,並不是讓她孤孤單單。

    在帶領蕭寒宇找到軒轅青霜後,“劍靈”瞬間化為流光,沒入了軒轅青霜的眉心。

    並發誓,無論下次霜霜子如何拜托它,它都不會再出麵保護這小子了!

    在接下從天而降的一擊時,軒轅青霜便知道自己沒有餘力保護乖徒兒,遂讓識海中另一人操縱軒轅劍,護著蕭寒宇平穩落地。

    而她自己,則在半空就陷入昏迷,安全著地全憑化神期修士危險關頭,自動升起的護體靈罩。

    蕭寒宇頓在原地,看著不遠處潭水邊的人。

    霜華從她身體裏冒出,將潭水周圍的植被都附上了冰晶。

    還未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侵入骨髓的寒意。

    蕭寒宇抿著薄唇,雙眸中掀起微光,下一秒便徑直朝女子奔去,全然不顧凍結血液的寒冷。

    他想,師尊不能有事!

    他想,師尊肯定很冷!

    他想了好多好多,但所有的意思都是,誰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參天的樹影間,少年脫下外衣,一層層的將女子裹住,而後握住劍,將她打橫抱起。

    他在黑影幢幢的林間一步步踏去,找尋著遮風擋雨的地方,寬闊的背影隻顯他頂天立地,器宇軒昂。

    有了軒轅青霜的某些原因,那軒轅劍,他倒是能拿起來了。

    蕭寒宇走了半日,終於找到了個還算不錯的山洞,帶著軒轅青霜躲了進去。

    ……

    在師徒二人不得不屈居於某個妖獸森林的時候,衡秋與都檀的關係,有了重大進展。

    確如衡秋所言,都檀就是個戀愛腦。

    當她對魔君的愛意被轉移到衡秋身上後,她在衡秋的麵前,就變得很是卑微。

    吃飯的時候,她會忍不住親自伺候,衡秋敷衍的吃下一口,都值得她欣喜好久。

    遇上衡秋喜怒不定的時候,她便會縮在角落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將心剖出來,讓他看看,她對他早已愛得不能自已。

    五大魔侍察覺了魔尊對衡秋的奇怪態度,借有大事稟報強闖寢宮,正好瞧見了都檀小心翼翼的給衡秋布菜的畫麵。

    第六魔侍藍心本是最受寵的小六,但魔尊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他。

    猛一看到一年半載都不見得侍一次寢,幾乎是被厭棄的衡秋,竟然有此殊榮,憤怒瞬間將理智吞噬。

    “你這不要臉的賤人,你到底使了什麽法子勾引了尊上?

    “你心裏沒點兒數麽,尊上早就厭棄你了,要不是你在處理雜事上還有點兒用,你早就被趕出赤凰宮了!”

    他跨步上前,抬手將衡秋麵前的碗掀翻,滾燙的湯汁灑了清俊陰冷的男人一身。

    衡秋斂了斂眸子,神色愈加冷漠。

    男人靜默的坐在原地,連身子都未曾動彈半分。

    思緒飄遠,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曾愛過那個女人的。

    愛是何時消失的呢?

    是一次又一次當著他麵與別的男人,讓他親自替她善後,處理掉那些被她采補而死的正道修士?

    還是在她一次次修煉陷入瓶頸,魔氣駁雜險些走火入魔的時候將他當做良藥,采盡他力量後,再將他丟入血池自生自滅?

    亦或是一次又一次的貶低他,說他算什麽仙藥,罵他哪裏配當魔族?

    可這不仙不魔的樣子,不是她親手造成的麽?

    再或者,是她說一味藥,哪有什麽心,哪配愛上人?

    草木之心也是心,靈物有時比生來就有心的生物更敏感。

    都檀將他從熟悉的環境裏帶走,來到這陌生詭譎的血色之地,從那之後,她就成了他全世界。

    心中不願,卻也無可奈何。

    到最後,仙藥青蓮成了魔族衡秋,麵目全非。

    他也明白,走到今日有自己的原因,不能全怪別人。

    所以他在都檀身邊待到今日,因為有些路,再也沒法回頭。

    衡秋閉上眼,安靜的聽著耳旁謾罵,那些話,能讓他看清自己。

    都檀原本還因衡秋肯賞臉吃她盛的湯,哪想到不速之客闖了進來,還將滾滾熱湯潑在了他身上。

    他怎麽不躲啊?

    都檀雙眼充血,嗜血的眼神讓出口成“髒”的藍心心涼。

    下一刻,喋喋不休的柔美少年郎,直接變成了血塊兒。

    另外四位魔侍,當場跪了下去,磕頭認錯。

    都檀擔心衡秋傷勢,憤怒的喝退了四人。

    女人走到衡秋的身旁,小心翼翼的為他解著衣衫,嬌媚的麵容寫滿了忐忑與心疼,多情的杏眼微紅,淚光閃爍。

    “阿秋,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疼?

    “都是我的錯,是我禦下不嚴,我已經將衝撞你的人殺了,你能……原諒我麽?”

    濕熱的風在胸膛上拂過,隻能將灼痛緩解半分。

    衡秋掀開眼皮,入目便是女人伏在他身上,萬分小心的吹著被湯汁燙紅的傷口,心情很是複雜。

    作為一株生長在靈氣充沛的瑤池的青蓮,最怕的是什麽?

    是陰煞之氣,是汙濁之物,是高溫,是火。

    火域地火綿延三千裏,經年不熄。

    他一株草木,卻被迫在火海包圍,魔氣肆虐的地方活了萬年之久。

    被湯汁灼出的疼,哪有最初的十萬分之一?

    他狠狠的閉了下眼,將不該存在的情緒壓了下去。

    他抬手將人掀翻,拒絕她的觸碰。

    “滾。”

    極輕的一個字,讓他萬年裏第一次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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