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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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詩人輕咳一聲,強自挽回顏麵“你對長輩如此不敬,按理要罰你去祠堂跪上一天,再禁足一月抄經書。但我既然是長輩,難免有幾分慈愛之心,不忍心看你受罰。”

    “你四叔我也是懂些拳腳功夫的。你要知曉,我方才被你踹到,不過是因為沒有防備。”

    “好的,四叔。我知曉了。”賀令薑回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誠懇。

    賀詩人氣急敗壞“你若不信,我們打個賭。”

    “嗯?”賀令薑不解。

    “一盞茶的時間,隨你怎麽做,在方圓半丈內,你若是能踹到我,我就不同你一般計較了。若是踹不到,你就將你房中那幅李虞所繪的《月下把杯圖》送給我。如何?”

    他近來在華陽山結實了一位道長。

    那位道長氣質脫俗,道法精深,更難得是施得一手玄妙法術。道長生平無他好,唯前朝李虞的畫作而已。

    若是能將賀小七珍藏的這幅畫弄來,自己也有望和他學個幾手。

    看著賀詩人一臉不同你計較的模樣,賀令薑恍然哦,原來是想要這幅畫呀。

    她語氣猶疑“這樣不好吧……侄女雖是不小心衝撞了四叔,可先前也是不知情。四叔若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隻得老老實實去跪祠堂了。”

    “那幅《月下把杯圖》卻是侄女的心頭所好,萬萬不能拿出來作賭的。”

    賀詩人就知道賀令薑這丫頭有恃無恐,料定府裏沒人能罰她。

    他改口道“這事總歸是你不對。若不然這樣好了,你想要什麽盡管跟我說,隻要我有便拿出來。你贏了,此物歸你。我贏了,那幅《月下把杯圖》就歸我。”

    “可是……”

    “行了行了,別可是了!”

    “好吧……”賀令薑無奈應道。

    她將賀詩人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才道“那就您腰間這把含光劍吧。”

    賀詩人不禁捂住自己腰間劍柄,這把含光劍,可是名家所鍛,舞起來瀟灑飄逸,既好看,又實用,他好不容易才尋來的。

    “小娘子家家的,會使劍麽你?”

    “會不會的,以後就知道了。四叔這把劍耍的如何?”

    賀詩人自信道“當然是劍行如飛燕,劍落如停風,好得很。”

    賀令薑點頭,“如此,果真是好劍。就要它了。”

    賀詩人心下有些不舍,語氣間便帶了幾分哄誘“若不然換一個?我屋裏還有名貴的孔雀石,你可以拿去作繪畫顏料,還有一對兒夜明珠,你拿來玩也不錯。”

    “不,就它了。莫非四叔舍不得?”

    賀詩人摩挲了兩下劍柄“行吧。”

    反正她也贏不了。自己的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

    因著賀令薑曬不得日光,他特意尋了一間空著的大屋子,又令人將礙事的東西全部移到一旁,親自動手在地上畫了個半丈方圓的圈,讓賀令薑站到中間。

    “喏,咱們就在這圈裏。隨便你怎麽做,但凡能踢到我,就算你贏了。”

    賀令薑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賀詩人嗬嗬一笑“可要讓四叔我再讓著點兒你?”

    “既是賭約,一味讓四叔讓著,倒失了公平。”賀令薑將冪籬取下,遞給一旁候著的阿滿。

    “行,那就開始吧。”賀詩人輕拂衣袖,姿態翩然地躍進圈內。

    “那……我便開始了?”賀令薑道。

    賀詩人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那笑容還未落下,便聽“哎喲”一聲,一道月白的身影劃過,已然跌出圈外,月色的錦袍上還赫然引著一個淺淺的腳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做到的?”

    賀令薑看看自己裙裾下的右腳“就是用腳做到的呀。”

    賀詩人有些懷疑人生。他習武多年,說不上精通,但和府中護衛過招也從未落敗,難不成這麽些年,都是騙他的不成?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讓賀小七一抬腳就給踹出去了吧?

    定然是自己還沒準備好。

    他不信邪,爬起來道“再來!”

    賀令薑為難地看著他“四叔,您已經輸了,那把含光劍現在歸我。再賭下去就不合適了吧?”

    賀詩人拍拍衣擺,道“我屋裏那塊頂級的孔雀石,你可要?”

    “也不是不可以……”

    接下來,賀府之中便時不時地響起一聲慘呼,還有那一聲聲強自支撐的“再來!”

    賀令薑看著麵前的人,一襲錦袍上已然印滿或深或淺的腳印,她神色不忍“四叔,若不然還是別試了吧。”

    再這樣下去,他要將手中的東西都輸給她了。

    “不……”賀詩人不服氣,他就是武藝不精,也不可敗得如此狼狽。

    賀令薑扶額“您是避不過我的。”

    “為何?”賀詩人覺得自己被小瞧了。

    “習武之人,講得就是眼疾手快。四叔知道我先前沉迷繪畫吧?若論眼力,又有哪個比得上我呢。我這腳還沒抬起來,您接下來要往哪兒躲,已經從姿態中流露無疑了。”

    “你是說,你能每次都碰到我,隻是因為自己眼力好?”

    賀令薑點點頭。

    當然,關鍵是他引以為傲的功夫實則也不太行。他這身武藝,應付三四個普通護衛沒什麽問題,可放到精通武藝的人麵前,就不算什麽了。

    她雖然以玄術見長,武藝上卻也是不差的。賀詩人要想勝過她,許是還要再修煉幾十年才成。

    賀令薑很明智地將這話咽了下去。

    賀詩人頹然地擺手“算了算了,是我輸了。”

    他取過仆從手中捧著的含光劍,強撐著麵子,咬牙遞給賀令薑“這劍歸你了。”

    眼中滿是不舍地又叮囑道“你可得好好待它,莫要墮了名劍風采。”

    剛說罷,他又擺擺手“算了算了,你也不會使劍。好好放著便是,別讓它落了塵埃生了鏽就成。”

    賀令薑伸手接過,長劍出鞘,便是一道寒光劃過眼前。劍身長約三尺,寬不到兩指,刃如秋霜,殺機暗藏,握在手中隻覺薄而輕,倒是順手。

    她看向賀詩人,手上隨意挽了幾個劍花“四叔如何知曉我不會?”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我雖不才,倒也見過他人舞劍,曾私下揣摩一番,隻是不曾試過,不如今日便舞上一舞,四叔順道與我指點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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