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3 老娘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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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雲趕到家,阿玲已經將村裏的赤腳醫生請到家裏,正在量血壓。
“血壓偏高,低壓100,高壓160低壓,我現在開藥,你和我去取。”代醫生對阿雲說。
阿雲看了一眼老娘,兩眼微閉著,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阿玲點點頭,意思有我在,你放心取藥吧。
阿雲取藥回來,倒了杯水,看著老娘喝下去。醫生告訴她,沒有什麽事,就是受到了刺激,堅持服藥,血壓就降下來了。但是,恐怕今後離不開藥了。
阿玲搬個凳子也坐過來,一會看看婆婆,一會看看阿雲。她的心裏複雜極了,看到婆婆被氣成這樣,她心裏難受;想想那些所謂的鄰居,自己一直將她們當作親人般的對待,如今竟然會這樣回報我們?又擔心阿雲受不了這個氣,捅出什麽事來。她知道婆婆在阿雲心中的分量,所以,她更擔心。
阿雲就那麽坐著,不說話。喝完了一杯水,又喝了一杯水……
看看夜深了,婆婆也安定下來,阿玲站起來,走到阿雲跟前。
“咱媽的臉色正常了不少,血壓看來降下來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明早還要起早去學呢,要不我們也休息吧?”阿玲輕輕的勸阿雲。
阿雲緩緩地出了一口長氣,稍停,對阿玲說:“好吧,你去睡吧,今天你都沒有好好休息了。我今晚就在咱媽床邊躺躺。”
阿玲沒有說話,轉身回套間裏取出一床被子,放好,就去休息了。
她知道阿雲的脾性,自己認定的事情,就是幾頭牛也拉不回轉他。
阿雲並沒有睡,用薄被搭住身子,就坐在老娘的對麵。就這麽坐著,望著……兩個人,自己和母親,這是多麽熟悉的場景。
多少年,都是這樣。但不一樣的,過去都是母親看著自己。
記憶的空間突然被拉回了過去……
傳說阿雲祖上是龍村最早的住戶,曾是龍村的望族,從族長到村長再到龍村鎮的鎮長。明末太平軍兵屯臥龍山,多次到村騷擾,不得已召開全村各家族長會議,商討外遷避難。阿雲家也避難遷往汝州。
再說臥龍山上的太平軍也密謀到村裏搶糧,到第二天帶兵圍了村寨,卻見寨門虛掩,並無寨丁。太平軍眾發一聲喊,衝到寨中,四下搜尋一遍,人沒見一個,糧沒見一顆,頓時大怒,放火燒了全村。
外遷的各家,幾年裏也都在外地紮下了根,就在當地發展了。
龍村附近一片荒涼,漸漸有四方到關帝廟進香的善男信女,看到廟院四周土地肥沃,就墾荒耕種。慢慢地,居住墾荒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成了村落,村名也就以廟為名了。
阿雲家雖東遷汝州,可心中不忘舊土,時不時就派人到龍村查看。
阿雲的祖父,聰明好學,為人又仗義豪放,年紀輕輕就結交了一幹交心朋友,後來開煤窯,賺了錢,在昌村置買了田地。三十多歲因置地與範家發生衝突,被範家使人暗殺。他的的弟兄們為了報仇,綁了範家一十三口到鐵頂山,撕了票。為躲避仇家報複,阿雲的曾祖父帶著兒媳和三個孫孫先後到寄料東街和紙坊張家居住。時年阿雲的伯伯八歲,父親四歲,叔父一歲半。
曾祖父過慣了富裕生活,突然的變故實在難以適應。生活的艱苦尚能忍受,但吸兩口的嗜好卻怎麽也戒不了。原來的家產除了被別人鯨吞蠶食外,剩下的也變賣成了他的煙資,實在沒啥變賣,就打點變賣子孫媳婦的八字。就這樣兒媳被賣到了周莊。叔父年幼隨媽媽去了周莊,大伯十多歲一場高燒變成了憨儍,沒辦法也送去了周莊。
曾祖父去世後,父親孤苦伶仃,饑一頓飽一頓,四處流浪。為了生活,十多歲開始下煤窯背煤謀生。
在這裏結識了劉成、程亞安一幹朋友,一起下煤窯,一起吃,一起喝,一起賭,同進同退,患難與共。
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想著自己這樣也不是事,就去當了兵。
在部隊腿上中了槍,隻好回來養傷。由於沒有親人,隻好到周莊尋找老娘。由於周莊繼父喜歡喝酒,醉了就尋找老娘的事,並且罵罵咧咧,指桑罵槐。阿雲的父親受不了這個氣,就爬著出了村。
老娘突然不見了兒子,一直追到西坡,才找到爬著前行的兒子。娘兩個那是抱頭痛哭啊,哭過之後勸孩子回去繼續養傷。
父親腿傷減輕,剛能走,就辭別了母親,一路蹣跚著行走三十多裏到了龍村,投奔姑媽。
在龍村經人介紹,與媽媽結了婚,在阿雲十三歲時被洪水奪去了生命。
之後的日子裏,母親和阿雲,母子二人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轉機,卻又遇到了這檔子事。
阿雲知道,媽媽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在村裏沒有勢力沒有地位,在社會的夾縫中低調過活。別人有事,盡力去幫忙;自己有事,不敢打擾別人,硬撐著,盡力去辦。現在一下子,周圍的人都成了敵人。
那一聲聲謾罵,猶如一把把刀子,剜著她的心。你們怎麽能這樣?你們怎麽能胡說八道無中生有呢?
當年辦宅基證的時候阿雲父親去世了,阿雲十歲出頭的孩子有什麽臉氣?打井的時候,你們硬逼著要在這裏打井,我被逼得大哭一場,你們都忘了嗎?
良心啊?良心!
你當時還是大隊幹部啊,怎麽這樣不講理?!
阿雲也知道,在人們的心裏,如果你一直貧困,大家都會笑話你。如果你有了起色,大家又都嫉妒你。這就是“笑人貧,恨人富”的社會風氣,植根於社會的深層,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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