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問對這場戲很重視，早早地就來到了現場。

    這部戲李問有參與一部分編劇工作，這場戲就是他親自編寫的。

    女二號樂顏是男主柯遠的白月光，他們本來是一對很好的情侶，可因為戰亂分離了，樂顏生死未卜，整個人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這些年男主角一直在找他的白月光。隻要他一得到一絲白月光樂顏的消息，哪怕隻是說見到了相似的側影，他都會跑到得知行蹤的地點去找她，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沒有愛上女主江媛前，這位風塵女子是男主角心裏的一個慰藉。

    這場戲主要講述的是江媛和那位風塵女子在池塘邊偶遇，風塵女子厭惡江媛對柯遠的倒追，不自量力地進行言語挑釁。

    結果沒想到她太過得意忘形，被激怒的江媛一把推進了池塘裏。

    劇組選的這片池塘並不是特別幹淨的河，水是綠色的，水質較為渾濁，上麵飄著一些紙屑和塑料袋垃圾，還有飄著一些水草，河水甚至散發著些許異味。

    在拍之前，左小岩要求讓劇組把這片池塘清理一下，劇組工作人員隻是將表麵的垃圾清理的，但是異味卻沒有去除，水看起來還是有點髒。

    李問之所以選擇這片池塘，說是因為這片池塘比較自然，符合民國小鎮的那種複古的意境。

    左小岩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在開拍後硬著頭皮上了。

    “小岩，這片池塘是挺髒的，讓你在池塘裏呆上個但是這個拍攝外景場地是確實最符合我心裏設想的場景，也能拍出我想要的效果，你稍微忍耐一下，如果一條就過的話，隻需要五六分鍾時間！”李問擔心她多想，特意走到她跟前做起了心理工作。

    “沒事的，李導！我可以的！這是我作為演員必須要做的！”左小岩回給他堅定的眼神。

    李問有些意外她平淡的反應，他滿眼探究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才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放心了！”

    這場戲戲正式開拍。

    左小岩演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說出被推池塘最後一句台詞：“呦嗬，大家來看看啊，江小姐惱羞成怒了，我家柯爺娶了我這個酒家女，也不願娶你名貴閨秀，這女追男隔層紗這句俗語可謂是有失偏頗啊！”

    王瑾萱扮演的江媛隨即露出惱怒的樣子，伸手一把將左小岩從岸邊推下了池塘。

    “砰”的一聲，沒有任何防護的一個人就這麽重重地掉進池塘裏，濺起了無數的綠色且渾濁的水花。

    在她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她隻有一個感受。

    TM的，這水的味道真讓人上頭！

    一幕戲結束，李問導演喊了卡。

    但是對這場表現並不滿意，不是對左小岩不滿意，而是對王瑾萱。

    左小岩被工作人員從池塘裏撈上來的時候，就遠遠看到李問正站在王瑾萱跟前拿著本子苦口婆心地解說著這段劇情和人物動機：

    “瑾萱啊，你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名門閨秀，就算你要做這種推別人下池塘這麽粗魯的事情，也不能表現得這個過激！我要看到的效果是你是不小心推的她，而不是這麽刻意的樣子。”

    一身狼狽的左小岩拿著毛巾擦拭著自己的被池塘水弄髒弄濕的頭發，臉色難看地瞪著正在被李問指導著的王瑾萱。

    她這會兒被氣得牙癢癢，她真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她這哪裏像是演戲，剛才她推她的力氣不說用了十分，至少用了九分。

    演了這麽久的戲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演矛盾戲的分寸尺度。

    左小岩斷定，她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怎麽樣沒事吧！你要趕緊去洗個澡，然後把頭發吹幹了，還要拍下一場！還得下池塘裏去！”劇組給她分配的助理有些“殘忍”地提醒道。

    左小岩默默地翻了翻白眼，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腹誹道：沒事？沒事個鬼！剛才被推到池塘裏的時候，她喝了好幾口那個池塘水，快惡心死了她了。

    雖然她心裏頗為不爽，但還是認命地先跑去劇組準備的臨時洗浴室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來，便遠遠地望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一個身影——喬川。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這個片場，此時他正在滿臉堆笑地和李問交談些什麽。

    左小岩頓感詫異，這個片場沒有他的戲，他不用跑過來的。

    難道是李問找他有事，特意讓他過來的嗎？

    和李問交談很快就結束，喬川一轉頭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被助理服務吹頭發的左小岩，他先到一旁的茶水處倒了一杯溫度適中的熱水拿在手上，然後抬步朝她走了過來。

    “怎麽了，演的還行吧！”喬川將水遞給他，淡淡地問道。

    “……我還行！”左小岩接過水喝了一口，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不是那種隨便背後嚼舌根的人，除非真的忍不住。

    她這樣子可不想“還行”的樣子。

    喬川眸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頓了兩秒，俯下身子，湊到他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那就好，王瑾萱這個人因為最近比較火，所以脾氣有點大，有些情況能忍則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這是在提醒她。

    “嗯，我知道了！”左小岩麵無表情地點頭。

    等助理幫她吹幹頭發，宣布再來一條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

    她又一次被推進了池塘裏。然而這一條還是沒過。

    原因是王瑾萱推她下去的時候，嘴唇動了兩下，而且台詞也說錯了兩個字。

    李問的台詞可是一個字都不能改了的。

    左小岩氣得想罵人了，再這樣一次一次掉下池塘裏，她懷疑自己都要腦溢血了。

    這王瑾萱是不是故意的！這難道就是那個傳言中用演技為一部製作一般般，播出一半快要撲街的戲《清城》力挽狂瀾的那個女明星嗎？

    網上八卦果然不可信。

    這段時間網上清一色都在吹王瑾萱演技一流，演戲敬業，唯一缺點隻是脾氣不好，結果現實情況卻是這麽簡單的戲拍了兩遍還沒過。真的是醉了。

    看到第二遍還是王瑾萱出的問題，李問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下來，如果說剛剛他給王瑾萱指導戲的語氣還是無比和藹的，那這一回他有些生氣了。

    他直接板著臉當著全劇組的麵對王瑾萱劈頭蓋臉地訓道：

    “瑾萱啊，你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三番五次出錯呢？以前你也拍過我的戲不這樣的啊？你的演技可是有目共睹啊！難不成你也是火了之後飄了？這場戲對你來說不難啊！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導這會兒可是真憤怒了，那脫口而出的質問是那麽犀利。

    本來就對李問很是敬畏的王瑾萱自然不敢反駁什麽，在李問麵前完全就像是一個溫順的小白兔，完全沒有之前在片場那副老娘我最牛，目中無人，頤指氣使的樣子。

    “抱歉，抱歉，李導，今天我狀態不好，下一條我一定能過！”王瑾萱連連朝李問鞠躬道歉。

    坐在一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左小岩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不禁在心裏冷笑，這演員啊，果然是兩幅麵孔。

    其實對左小岩而言，更多的是無奈和憤怒。

    這就意味著她要來第三遍了！

    李問的戲一直強調要真實性，所以她第三遍還是要被推下池塘一次，然後又要洗一遍澡，吹一遍頭發，真夠折磨人的。

    她嚴重懷疑王瑾萱並不是狀態不好，而是故意整她，是艾琳娜授了意。

    “抱歉啊，我今天狀態不好！”被李問訓完後，灰頭土臉的王瑾萱走過來言不由衷地和她道歉道。

    “沒關係！下一次注意就好了！”左小岩懶得理她，沒好氣地說道。

    這場戲第三次重新再拍，這一次王瑾萱稍微收斂了一點，雖然推她的時候還是用了點力道，但沒有之前那兩次過分。

    這場戲總算是過了。

    她一共洗了三次澡，洗了三次頭，腦袋都洗暈了。

    助理幫她第三次吹頭發的時候，她氣得直咬牙。

    她拿起桌上放著的劇本翻閱了好幾遍，想看看有沒有她虐王瑾萱的戲份了。

    她還想著，要是有她虐王瑾萱的部分，她到時一定抓住機會報仇。

    她可不是聖母，她喜歡以牙還牙。

    管她故意還是不小心，反正讓她左小岩不痛快了，那她也得嚐嚐這個滋味。

    可惜劇本都快被她翻得有皺褶了，愣是沒找到一場。

    難不成她這個白月光的作用就是受虐嗎？

    左小岩鬱悶極了。

    “怎麽了，是不是很生氣？”喬川走過來，隨後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在他麵前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問道。

    “沒有，我還好！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是人都有失誤！”左小岩口是心非地說道。

    嘴上說著寬宏大量的話，但語氣卻是硬生生的，像是咬著後槽牙硬擠出來的似的。

    “嗬嗬，看來你很生氣啊！”喬川笑道。

    他覺得此時氣鼓鼓的左小岩挺可愛的。

    “……”生氣？換你被人推到那麽髒的池塘裏三次試試看。

    左小岩剜了他一眼，話到嘴邊滾了一圈，又給強行咽了回去。

    “想報仇嗎？”喬川又問。

    “你說呢？”左小岩用陰惻惻的語氣反問。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喬川一臉了然地問道。

    “……”左小岩白了他一眼。

    嗬嗬，他還真能自問自答。

    嘖……這男人是過來拿她尋開心的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