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書靈的書房井井有條，還是沿用的上世紀的複古巴洛克風格，不論是書架刷的漆色還是窗簾，無一例外，都是帶著那個世紀特有的印記的款式。

    書房剛開了燈，罩在了玻璃罩裏，頭頂上是後來裝修安裝的新的筒燈，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蔣嚴生的目光在那一款玩偶上定了一會兒，心思微動，就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嚴生，聽說你一回來就直奔我書房，怎麽啦，有事找我呀？”

    聲音清越的女人，穿著一身孔雀綠的改良式旗袍，手裏提著一根老式的煙鬥，一頭如墨的黑發，耳鬢卷曲，別著山茶花的琺琅發卡，烈焰紅唇，娉娉婷婷地走進來。

    蔣書靈身上帶著那種上個世紀家境富裕的人家才能養出來的那種懶慢，步子總是像貓一樣靈巧，她美豔的眉眼藏在煙霧背後，挑著細眉，朝蔣嚴生投去一瞥。

    “小姑姑。”

    從聽到腳步聲起，蔣嚴生就沒有在剛才那個櫥窗前麵站著了。

    這是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總是先一步將自己的目的藏起來。

    他對著蔣書靈微笑頷首。

    蔣書靈嫣然一笑，“怎麽了，工作上出了事？又要你小姑姑善後。”

    她抽了一口煙，踩著高跟鞋，將書桌上的台燈擰亮，坐到旁邊榻榻米的沙發上。

    從小蔣嚴生受她的照顧頗多，可以說是在這個家裏，少數關係很好的親人。

    蔣書靈的外表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齡，反倒還像是豆蔻少女。

    “今天看到了一批很好的彩色玻璃窗，之前和你去巴黎教堂的時候你不是說很喜歡嗎？”

    蔣嚴生慢條斯理，也倚著桌子半靠著，散漫揚眉，“思來想去，你這間屋子這麽多年了，你一直念叨著不喜歡這裝飾，不如這次給你重新裝修一遍吧。”

    “難得你有孝心！”蔣書靈笑了一聲，將煙鬥滅了扔在一邊，她很喜歡老式的東西，當然，巴洛克除外。

    她打量了這個書房一眼，點頭，“嗯，確實可以重新裝修一下，不過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要留下。”

    細手一揚，點了幾樣東西。

    蔣嚴生微微揚眉。

    他的視線跟著頤氣指使的蔣書靈，掃了一遍房內的東西，最終淡淡收回來，“既然這樣，小姑姑，我幫你把這裏麵不用的東西全部清理掉吧。”

    “這麽著急？”蔣書靈一時間還有點不舍。

    這裝修突如其來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蔣書靈看蔣嚴生一眼，“你那邊圖紙出了？”

    “明天我就讓設計師過來。”蔣嚴生不動聲色，眸光從那一櫥櫃的玩偶上掠過，“現在把東西清理了，方便明天他們設計。”

    有點道理。

    蔣書靈環視一圈，確實覺得可行。

    她眸光從進門口就開始掃視，纖纖細手指著那些西語和英文的大部頭，“這些都給我留下，都是你小姑姑當年在國外一箱子一箱子背回來的，弄丟一本我就跟你拚了。”

    “老古董。”蔣嚴生淡淡嗤了聲，唇角微翹，帶著揶揄，“你留著給你孩子當傳家寶吧。”

    “嘖，臭小子，怎麽說話呢！”蔣書靈不滿，“這叫做智慧的甘露，我還不樂意留作傳家寶呢！”

    蔣嚴生忍不住笑了下。

    那些書是珍貴，但是蔣書靈後來一個字都不看。

    有人想要來借，她心疼得跟什麽似的，然後繼續放在這裏發黴。

    “這盞燈你給我留下來。”蔣書靈又點了一款古董燈。

    蔣嚴生的心思在那一套娃娃上，他漫不經心地點著頭，算著時間看什麽時候蔣書靈要開始清點她的玩偶。

    “嘖，這個不要了。”蔣書靈看著一些雕塑擺件，也是當年她從國外淘回來的，現在看也沒有當初那麽喜歡了。

    她指著那些，“送給你，要不要？”

    蔣嚴生頗為嫌棄地看了那些東西一眼，“你當我這裏是廢品回收站？”

    “臭小子！”

    蔣書靈又看到了一個瓷盤擺件，據說是古代從景德鎮的窯裏找出來的，顏色是冰青色，很美。

    她興致勃勃，“這個不錯，留下！”

    “那東西放拍賣市場你都要被趕出去，還留著幹什麽。”蔣嚴生懶懶嗤了聲，那玩意當年蔣書靈買回來不到兩個月就知道是假的了，為此還在家裏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真的？”蔣書靈猶豫了下，這個顏色很特別，這也是為什麽雖然知道是假貨還是擺在這裏的原因。

    蔣嚴生點頭，不動聲色地又往那些玩偶瞟了一眼。

    “好吧！”蔣書靈忍痛割愛，“不要了！”

    終於，到了玩偶。

    玩偶們都很新，是蔣書靈的新愛好，她一臉母愛泛濫地掃過所有的娃娃，“嚴生呀，好看吧！這些娃娃是不是很可愛？我要全部留下！”

    正要開口詆毀的蔣嚴生險些腳下打滑。

    但他還是麵不改色，冷冷清清的一張臉，幾分不屑的目光落過去，挑眉，批判道：“這麽醜，你怎麽下的了手買來收藏的？”

    “醜？？”蔣書靈挑高了兩個音調。

    她非常不滿蔣嚴生的質疑，“這哪裏醜了！這十二個娃娃不夠可愛嗎？這幾個星座款不可愛嗎？這個小動物款的，小羊咩咩，小熊貓，他們不可愛嗎！”

    蔣嚴生義正言辭：“醜。”

    蔣書靈：“……”

    今天她就要動手把自家侄子收拾了。

    “你不會真覺得他們好看吧？”蔣嚴生語帶嘲諷。

    他矜貴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沈青禾要的那一排娃娃，進行了毀滅性的詆毀：

    “就這些長得歪歪扭扭的東西，顏色搭配都亂七八糟的，整體性沒有不說，做工粗糙，一點都不細致，要不是你擺在這裏你說是在垃圾堆裏撿的小孩子玩具我都信。”

    “這些大頭的動作還這麽歪，你是買到假貨了嗎？你告訴我這些花了多少錢，讓我看看是不是你教的智商稅。”

    蔣嚴生毒舌起來不償命，一連串的打擊過後，他挑眉，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自己的那一丟丟不屑：“小姑姑，你很讓我懷疑你的審美。”

    蔣書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