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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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心中都有氣,一口悶下去後,猶自帶著不忿。

    特別是梅靜枝!

    他乃是永光年間的老臣,德隆皇帝能夠順利登上帝位,他亦有從龍之功!

    之後南征北戰幾十載,戰功赫赫,想不到今日會被林逸這樣的黃毛小兒羞辱!

    心有不甘啊!

    無論從哪裏看,&nbp;&nbp;這和王爺都不像能得天下的人啊!

    文才武略先不談,畢竟開國皇帝林保誌也不怎麽樣,隻是一個放牛娃而已,論條件還不如和王爺呢。

    但是,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誌。

    而這和王爺有什麽?

    與林保誌對比韌性和毅力,簡直是對林保誌的侮辱!

    至於識人之明,容人之量,更是個笑話!

    且看眼前這石板泉,在和王爺麵前怎麽就這麽卑微呢?

    好歹是封疆大吏,用得著這樣嗎?

    即使是德隆皇帝,此刻也肯定是好言安撫,表現出一代明君的氣度!

    和王爺?

    你他娘的斜眼看人是什麽毛病?

    狗肉席上不了台麵啊!

    “坐,坐,”

    林逸熱情的道,“我沒別的意思,正所謂,&nbp;&nbp;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就是跟你們實話實說。”

    這次連楊長春的嘴角都忍不住跟著抽搐了一下。

    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nbp;&nbp;這話還能這麽用?

    真是不要臉啊!

    這臉皮厚度恐怕連德隆皇帝都趕不上!

    起碼德隆皇帝會遮掩一下。

    但是還是言不由衷的道,“臣一定悉心聽取攝政王教誨。”

    “還是西北的羊肉好吃,&nbp;&nbp;你們啊,也多嚐嚐,”

    林逸掃了一眼楊長春,笑著道,“楊大人,伱也別客氣,吃好喝好。”

    他現在居然有點搞不明白這楊長春了。

    說他對德隆皇帝忠心吧,可偏偏跟著雍王混,鞍前馬後,落到如今這地步。

    說他對德隆皇帝不忠吧,想當年自己領兵入安康城的時候,這家夥與自己舅舅袁青在德隆麵前磕頭磕的頭破血流,一定要把自己這個逆臣賊子置之死地。

    儼然是天下第一大忠臣。

    而且,性子也讓捉摸不透,在德隆皇帝麵前經常死諫,在自己麵前怎麽就開始犯賤了呢?

    看不出一點杠精體質啊!

    難道自己真有所謂王八之氣?

    “謝攝政王。”

    楊長春聽著林逸這話,總感覺這是自己的斷頭飯。

    林逸接著道,“上次楊將軍說要留在晉州?”

    楊長春趕忙道,“還望王爺恩準。”

    “本王一言九鼎,答應你的事,&nbp;&nbp;自然不會變卦,&nbp;&nbp;”

    林逸放下夾著花生米的筷子,“但是,有一點,楊將軍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楊長春趕忙拱手道,“請攝政王吩咐。”

    “晉州初定,百廢待興,正需要楊將軍這種文武全才,如今晉州各路盜患連連,乃是宵小鼠輩聚眾為之,劫道勒索,無惡不作。

    極大的破壞了我晉州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麵,本王誓要讓這一小撮不法分子嚐嚐人民群眾的鐵拳,”

    林逸站起身,盯著楊長春道,“我將向父皇請命,認命你為討逆先鋒,領著晉州衙門捕快剿匪,不知道楊將軍意下如何?”

    這是他看到楊長春之後,臨時起的主意。

    原本他是想讓沈初的官兵擔任剿匪任務的,但是仔細一想,兵者,國之重器,不可以輕言,要是隨意調動軍隊,不免引起恐慌。

    再說,剿匪本來就是捕快的事情。

    楊長春是個有本事的人,林逸就像讓楊長春訓練出一支捕快出來,專門用來保晉州境內平安。

    眾人中,除了沈初和石板泉,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什麽叫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麵?

    晉州什麽時候有過這局麵?

    最奇葩的是“人民群眾的鐵拳”?

    這是個什麽鬼東西?

    就沒人出來解釋一下?

    “臣愚鈍,還望攝政王明示。”

    楊長春一頭霧水。

    討逆先鋒是個什麽官?

    怎麽還要領著一群捕快?

    “討逆先鋒嘛,顧名思義,就是討逆,給我狠狠的打,打的他們爹媽都不認識,”

    林逸背著手來回踱步道,“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具體什麽情況,還得看情況。”

    “攝政王英明!”

    楊長春苦笑。

    聽君一席話。

    好像沒讀書?

    讓人哭笑不得。

    傳聞中,和王爺是個奇葩!

    果然是真的!

    緊接著,他又聽見和王爺一字一句頓道,“你要是做的好,我就讓你做這平城府衙總捕頭,公務員待遇,鐵碗飯,不需要考試的。”

    大梁國的公務員體係中,除了將士,捕快是唯二不需要考試的鐵碗飯。

    “攝政王恩德,臣感激涕零!”

    楊長春臉上堆笑,實際上恨的都快把牙齒咬碎了!

    他,楊長春,曾經三軍統帥,百戰不殆,塞外提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兒啼哭的曠世名將!

    你給個總捕頭,還一副施舍的模樣!

    何其可恨!

    欺負自己手中無刀嗎?

    但是一想到老妻鬱鬱而終,四個兒子雖然年齡不小了,但是沒有一個是頂梁柱,自己要是沒了,楊家就沒了!

    他眼前要留著這條命苟延殘喘,努力把孫子培養起來。

    “哎,明白就好,”

    林逸拍著他的肩膀,一副為他好的樣子,“你啊,不要辜負本王的殷切期望。”

    “是。”

    楊長春欲哭無淚,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你他娘的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了!

    這樣的人執九鼎,恐怕是百姓的不幸!

    見林逸把眼光飄向梅靜枝後,才長鬆一口氣,緩緩坐下,同樣盯著梅靜枝,別光看老子的笑話,風水輪流轉,怎麽也該到你了。

    他看著和王爺走到梅靜枝的身前,同樣拍了下梅靜枝的肩膀,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憤怒,梅靜枝須白的大胡子不自覺的抖了幾抖。

    楊長春此刻居然不再幸災樂禍,而是有點同情了。

    這可是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的梅靜枝!

    想當年金戈鐵馬天下征,刀下亡魂千萬計,赤地千裏映天紅,殺伐四野神魔懼。

    即使是德隆皇帝對其也是敬重有加!

    和王爺與其說是拍他的肩膀,不如說是打的臉。

    騰的一下,梅靜枝終於站起來了身子,大聲道,“攝政王有何差遣,但請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什麽死不死的,還到不了那個地步,”

    林逸重新坐下,端起茶盞,撐起眼皮道,“鎮三北是你的老下屬了,眼前他在漠北,你是知道的,磨磨唧唧的,一點兒也不爽利,你給他去封書信,安他的心吧。”

    他不殺楊長春,隻是因為沒多大仇。

    不殺梅靜枝,卻是因為這老東西在軍中的根基太深了!

    人一走,茶就涼,是自然規律。人沒走,茶就涼,是世態炎涼。

    鎮三北確實反其道而行之,這狗東西聽說自己勸降了平城,拘禁了梅靜枝之後,居然開始消極怠工了!

    這是他之前決然沒有想到的。

    忠心、義氣就這種東西真的這麽重要嗎?

    為了自己的老領導,得罪他林逸真的有好處嗎?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下狠心讓人直接把鎮三北給宰了。

    但是,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想起這人的才幹,想到以後要麵對的西夷,殺了就可惜了。

    大梁國還是少一點內耗比較好,即使是廢物,最後都可以利用起來的。

    他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臣遵命!”

    梅靜枝心情激蕩。

    鎮三北曾經是他的親兵!

    他一手帶起來的!

    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林逸道,“天寒,本王就不留各位了,來人,送各位回去吧。”

    “臣告退。”

    楊長春與梅靜枝領頭走出了大廳。

    林逸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石板泉,笑著道,“你一路舟車勞頓,也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臣告退。”

    石板泉是一名小廝的帶領下出了晉王府。

    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自己的馬車,自己的小廝梁添正攏著襖袖子倚靠在馬車上打盹,他重重的咳嗽了一下。

    梁添猛然驚醒,騰的跳下來,一邊扶著石板泉上馬車,一邊道,“老爺,你這是喝酒了?”

    “回去再說。”

    石板泉不準他再聒噪。

    上了馬車後,還沒行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梁添把他扶下來,笑著道,“老爺,這平城不比咱們白雲城大多少,小的剛才閑著無事,還陡了一圈呢,都沒用到一個時辰。”

    這是在提前觀察本地地理環境、曆史文化、風土人情,石板泉正要誇讚他的時候,就聽見一群人高喊,“參見布政司大人!”

    他抬起頭,看見麵前跪著一群人。

    他嚇了一跳,厲聲道,“起來,誰讓你們跪的!”

    按理說,他這個布政司,一品大員是有資格讓人跪的!

    但是眼前和王爺提倡吏治清明,人人平等,即使是和王爺自己,都不允許別人隨便跪拜自己!

    下麵的人有樣學樣,包括何吉祥和洪應,也隻敢讓自己的徒子徒孫按照師禮跪拜。

    更何況他這個布政使!

    他原本隻是個七品通判,因言獲罪流放三和。

    後麵和王爺舉兵回都城,他跟著回來了,在朝中也隻得了一個正四品的僉都禦史並冀州按察司副使!

    能從四品直接躍為一品大員,古外今來,他也許不是第一個,但肯定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間的一個。

    何吉祥、謝讚與他說的很明白,不是因為無人可用,而是因為無信任的人可用!

    囑咐他到晉州後,要謹言慎語,不能丟了和王爺的臉麵。

    他們這些號稱有風骨的“大家”,與其說是朝臣,不如說是和王爺家的“家生子”,實因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小廝趕忙道,“老爺,這是晉州府尹的一班差役,特出來迎接大人的。”

    一班差役茫然,下跪還有錯了?

    不該跪?

    “哼,起來!”

    石板泉大聲道,“以後誰敢朝本官下跪,本官決不輕饒!”

    “是!”

    眾人異口同聲,更加不明所以。

    但是,還是層次不一的站起身來。

    這布政使大人可夠古怪的。

    石板泉大踏步進了衙門,一名花白胡子大概師爺打扮的老頭子緊隨其後,滔滔不絕的道,“大人,咱們府衙院落十五進,房舍一百七十餘間,這裏是工六房、大堂,前麵是刑錢夫子院,後麵東西府庫,小的帶大人去後院看看吧?”

    “你是何人?”

    石板泉冷哼道。

    “大人,小的不才,添為府衙主薄。”

    老頭子趕忙道。

    “原來如此。”

    石板泉曾經身為州府通判,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對衙門裏的醃臢事再清楚不過。

    他可以武斷的說一句:“三班衙役沒一個好人”。

    但凡有一個好人,這藏汙納垢之地都活不下去。

    看著破舊的廂房,灰蒙蒙的天後,徑直跟在主薄後麵,路過花廳,朝裏望了望,一眾女子彈的彈,唱的唱,回過身道,“你們這是何意?”

    他以前也許不是什麽好玩意。

    但是,現在他隻想做個好人。

    晉州已經糜爛至此,這些人居然還搞這些東西,實在讓他生厭。‘

    隻能努力克製住砍他們腦袋的衝動。

    主薄趕忙道,“大人初到此,小的們也是聊表心意。”

    “散了吧。”

    石板泉歎了口氣,頭也不回的繼續朝前走。

    下晚。

    天飄起了雪。

    林逸在晉王的引領下,進了暖房,整個人活了過來,手中的酒杯也不覺得有多冰涼了。

    “也難為你有心了。”

    飯局結束後,梅靜枝和楊長春都走了,甚至南陵王都沒有停留。

    這晉王卻厚著臉皮求留下來,美名曰:引路去暖房。

    林逸哭笑不得。

    “能為攝政王做些事,臣心甚慰,”

    晉王猶豫再三後,終於忍不住道,“此刻身處暖房,有春暖花開之意,有美酒,有佳肴,唯獨少了絲竹之樂,臣以為不美。”

    “你當如何?”

    林逸隨口問道。

    “臣那側妃素心,攝政王也是見過的,原本是音樂大家,琴聲曼妙,臣鬥膽,請其為和王爺奏一曲。”

    晉王低頭道。

    “準了。”

    林逸趁著酒勁,大聲道。

    暖洋洋的暖房裏,反正現在也睡不著。

    聽個音樂,陶冶一下情操,也沒有什麽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