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是美好的附骨之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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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都不喜歡殺人,大多數殺人行為都有其對應的原因,雖然不得不承認我有時候會為了一時的愉悅去砍人,但總的來說,我並不是什麽殺人狂。
雖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挺沒有說服力的。
我甩了甩手上的血,粘稠的血液粘在了我的鞋上,“悶音”上也沾了不少屍塊,最後一天的戰鬥已經不用再考慮物資的問題,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後的底牌,戰鬥異常的激烈,繆也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好像這樣的情況她已經經曆很多次了一樣,帶著某種熟練的狂熱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殺戮。
擦幹淨悶音,我集中精神再次把爬蟲放了出去,組織者因為崇拜殷紅迷霧特意把這裏的霧弄成了紅色,讓這些霧氣看上去粘稠又惡心,阻斷信號的功能對我來說格外難受,失去對爬蟲的掌控力讓我覺得自己缺失了一大塊身體。
“東邊還有一波人,北邊好像也有不過太遠了,感知的不清楚。”繆也收拾幹淨了裝備,走過來跟我匯合,她從早上第一場遭遇戰開始就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以我聽不見的聲音念叨著什麽,好在這並沒有影響她的戰鬥,所以我也沒多問什麽。
“所以,等他們兩波人匯合,我們再去撿便宜?”
“我們的去找他們”
“不是,我們就兩個人啊。”
“我說,我們去找他們。”
我從就不是一個強硬的人,更何況繆現在多少有一點不太對勁,與其踩到雷區惹出更多麻煩,不如順從她的意思,我略微調整了一下狀態,就帶著她往北邊趕去。
歸根到底。我和她從來都算不上熟悉。
她的過去,她的執念,甚至她的偏好我都隻知道喝酒這一件事,我和她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相互利用,她在我這醒著的時間不到喝醉的三分之一,我們兩關係的質量甚至不如“點頭之交”,是跨過一麵之緣,卻連酒肉朋友都沒達到的劣質產品。
所以我無法理解她的憧憬和執念,現在幫助她的原因完全就是為了我自己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正如她一開始也無法理解我一樣。所謂道歉隻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依舊在小聲念叨著什麽,看起來好像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自言自語的狀態,她和所有人一樣,經曆了一些事,背負了一些事,然後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
真艸蛋啊,好像所有人的悲歡離合概括一下都是一樣的破爛玩意,除了當事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隻是可笑的試圖去理解和共情,最後再一起互相感動。
煩心的事永遠不會少,當下更重要的是如何離開這艸蛋地方。
爬蟲傳來了同步視野,七八個人就在前麵的空地上,我給繆打了個信號,然後就跳上了周圍的建築。前幾天做的小東西全部拿了出來,最後一天也不用考慮隱蔽性的問題了,聲勢浩大的玩意全都拿了出來,跟她在一起的這幾天屬實是把我憋壞了,不好好發泄一下豈不是太虧了?
小小的球被拋向了人群,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炸開來,藥物灑進了下麵每個人眼口鼻中,換來了讓我心滿意足的慘叫。
感官強化,敏感度加強,痛覺閥值上升,現在的他們連呼吸都會帶來強烈的痛覺,人群陷入了混亂,雖然有兩個人似乎用什麽辦法挺住了,但剩下的都已經痛的隻求一死了。
繆出場了,正如她所處隊伍的名字一樣,她的動作真的很快,就算我的眼球被強化過,但依然看到了些許殘影。據說老兔子在被鷹抓捕時會使出一招兔子蹬鷹險中求勝,那我眼前的這隻兔子就是把這招用來獵殺老鷹的怪物。
被藥物感染的人被輕輕鬆鬆的獵殺,那兩個人也在交手不滿十招時被切開了要害,血濺了她一臉,但她毫不在意,站在原地嘴裏在默默念叨著什麽。
“還剩一隊…隻要活下去……”
我不在乎她在想什麽。不過按爬蟲之前反饋的信息來說。另一隊其實離我們並不遠,這邊的動靜太大,我和她最好先躲一躲。
一個炸藥丟到了我和繆之間,不得不說丟炸藥的人很有經驗,我隻來得及擋在繆前麵炸藥就爆炸了,雖然對我來說被炸一下不算什麽,但氣浪和巨大的聲響還是讓我腦瓜子嗡嗡的。
嘖,來得真快啊。
剛才那一下把“悶音”給炸飛了,繆的武器也不知道被炸到了哪裏,她緩緩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似乎是對眼前的情況相當滿意。
“喂,我說,丁,你覺得我像強者嘛?”
“額,一定要這個時候說這個嘛……像,當然像。”
“哪裏像?”
“拜托,你都來參加這種殺人大會活到現在了,還不強嗎你?”
“不對,僅憑這點的話現在還不是時候”繆這幾天來頭一回舒展筋骨,伴隨著一陣劈啪聲,她全身放鬆的站在了我的麵前。
“不是強者才能活下去,而是活下去的才叫強者。”
輕快的步伐帶動著她衝了出去,第一個犧牲者被抓住頭直接撞爛在了牆上,張開手讓手心的紅白之物落到了地上,她回頭衝我笑了笑,剛才衝出去時說的話還留在我的耳邊。
“請見證吧,我即將成為一個強者”
……
戰鬥比我想的還要麻煩,失去武器徒手戰鬥,麵對強化手術就不是可以單純用麻煩來形容的了。把一根不知道從哪個倒黴蛋身上掰下來的肋骨從眼睛插進去都差點讓肋骨斷掉,讓繆則幾乎徒手幹死了一半以上的人,不得不說,我在這方麵離她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我走上前去,把坐在血泊中喘氣的繆拉了起來,雖然很疲勞了,但她的眼睛依舊閃閃發光,看起來她似乎離自己憧憬的東西又近了一步。
我跟著她去組織者那裏拿了獎勵,錢財歸我,而她則要了情報,拿到情報以後繆看起來比我拿了那一大筆錢還要興奮。
我並不清楚殷紅迷霧到底對她做了什麽,但看起來她真的很憧憬殷紅迷霧,這份憧憬讓她在後巷活了下來,不至於被絕望吞噬。但這份憧憬也給她帶來了另一些東西,加入r公司,參加殺人大賽,雖然不能斷言這些是有害的東西,卻依舊侵蝕掉了她的一部分。
美好,迷幻,支撐了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卻也纏住一個人,慢慢的讓她做出了一些幾乎算得上自虐的抉擇,或許在某次選擇後,繆會死於自己的憧憬。
宛若附骨之蛆般險惡,卻又如鏡花水月一樣美好,給予人更進一步的和力量。
算了,這世上誰不是靠著一點憧憬才好好活著呢,想的太多,看得太多反而隻會平添自己的煩惱,不如先享受當下的快樂。
比如數一數剛拿到的獎金。
我和繆走在路上,準備拿這筆錢找個地方好好喝一頓,剛剛結束那種程度的戰鬥,我和繆都有些疲勞,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不利索的腿腳似乎下一秒就要拌在一起。
砰
繆沒注意踢到了一塊石頭,毫無防備的摔倒在了地上,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如此笨拙的繆可是真的不多見,假如可以的話我是非常想拍照留念的。
笑夠了以後我才注意到不對勁,繆就那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上前把她翻了過來,看到了她擴大的瞳孔和流血的額頭。
經曆了數天的戰鬥,以一敵十都存活下來的繆,因為摔了一跤,連因為撞到哪而死的都不知道,就這麽死在了大街上。
哈……這叫什麽事啊。
就算說是命運開的玩笑,這也太過分了吧,我隻不過是讓自己別想那麽多,也沒必要馬上死個人來告訴我還是多思考一下吧。
真是的,現實有時候真的比編造的故事還要離譜。
我撓了撓頭,幫溫熱的屍體包紮了傷口,把馴鹿和犀牛叫了過來,假裝自己以為她隻是暈了而已,把已經開始變硬的屍體轉交給了他們。
過個幾天,繆應該就可以再跑到我這裏喝酒了吧。
我一邊走一邊這樣想的,我之前大概猜到了r公司的奇點技術是什麽,但我並不想惹太多麻煩,所以假裝自己沒注意到才是理智的選擇。
命運真是多變啊,這種玩笑般的情況就發生在了我的眼前,讓人不禁遐想連篇。
或許就和那些童話書一樣,讀者看到了書中的主角實現了目的和憧憬,卻並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許殷紅迷霧已經死了,或者變了,更有甚者她從一開始就隻是並不是繆想的那樣,隻是繆看到了她的某一麵罷了。為了不讓繆幻滅,命運讓她死在了她最快樂的時刻。
但真可惜,盡管命運很溫柔,但現實是,繆還沒法這麽輕鬆的安息,她會再度出現,去探索童話書未寫出的,名叫現實的東西。
摸了摸口袋,煙已經沒有了。
算了,關我啥事,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我的憧憬尚未實現。
買包煙,毀工坊去幹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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