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盛卿塵回頭道：“趙廉動作這麽快？”

    上官爵無比臭屁：“本王發了話，這會兒若還沒移交過來，掛落夠他去邊地墾荒了。事態緊急，顧荊不會耽誤的。”

    進了門，高瘦的大理寺卿顧荊果然在，急忙迎上來：“拜見王爺王妃！”

    “廢話不多說了，王妃想看看屍體，去斂屍房吧。”

    顧荊帶路，三人穿過長廊到了斂屍房門口，幾個仵作在勞作。

    斂屍房陰氣森森，為了防腐，房裏還弄了許多冰塊。

    停在門口，見盛卿塵想進去，上官爵拽住她的手：“湊這麽近幹什麽？”

    他以為盛卿塵隻是好奇屍體，想過來一看。

    可這些東西到底是比較晦氣的，在門口能瞧清楚，站這麽近做什麽。

    盛卿塵甩開他的手：“不走近些怎麽查驗死因？”

    “你還要去查驗？！”

    上官爵服了自己媳婦了，一個女流，平日裏弄些醫術血腥就算了，這會兒連死人都要摻和。

    他不同意：“交給顧荊。”

    盛卿塵辯解道：“那趙廉查了好幾日，什麽線索都沒有，民間的仵作也不是吃素的，若不是當真蹊蹺，又怎麽會一拖再拖？”

    顧荊卻也在一旁勸：“王妃還是交給下邊的人吧，仵作們有經驗，死人的麵部都不大好看，若是衝撞了王妃，我等怎麽承擔的起。”

    盛卿塵煩他們，也沒過腦子就說：“死人臉怎麽樣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看。”

    說完才反應過來，趕緊閉嘴。

    在古代，其實這些東西是很避諱的，說是仵作驗屍，可其實他們連剖屍都做不到。

    頂多是細致地查看身體表麵有沒有致命傷。

    這種方法效率低不說，影響很多判斷。

    她解剖過的屍體少說也有二三十，若論經驗，這些個古人沒人有她懂。

    她當上官爵真是帶她來協助的呢，搞了半天隻是想讓她來這兒‘看’一眼。

    上官爵知道盛卿塵有許多稀奇古怪的醫理常識，甚至在蘇貴妃和辛老的事兒上，她表現的也要比如今整個大創的太醫懂得多。

    可她分明是被他困在幽紫苑五年，五年前，她還未嫁給自己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這方麵的才能。

    這究竟是為何？

    顧荊見上官爵沉思，自己也不敢再說話。

    好一會兒，在盛卿塵以為上官爵要質問自己的時候，他又一次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那就去看看吧。”

    蘇貴妃的事情上，他說‘去吧，本王給你兜著。’

    辛老的事情上，他說‘若是你有辦法，勉力一治，後果本王承擔。’

    現在他又說去吧。

    從頭到尾沒有質問過盛卿塵，私下更是沒有因為私心打探過。

    就好像盛卿塵想要做什麽都可以。

    這次盛卿塵進去前攥了下他的手，留了一句：“我晚些時候跟你解釋。”

    哪怕是他縱著自己，也不好什麽都不說。

    三張橫床，躺著三個衣物被去除幹淨的男人。

    他們皆雙目緊閉，嘴唇蒼白，眼眶凹陷，呈現出死人特有的狀態。

    盛卿塵先接過基本的調查概況看了看。

    這三人皆為男性，被發現時都在百姓居住的巷道裏，無生命特征和反應，身上無明顯傷痕。

    盛卿塵俯下身，仔細地看過屍體的表麵。

    上官爵在一旁忍了忍，沒忍住：“差不多得了，不用看這麽仔細！”

    即使都趨於中年，且都是死人的男人也不行。

    她一個女兒家，怎麽能這麽淡然呢！

    盛卿塵隨口趕他：“你別在這幹擾我，去前廳等著吧，跟顧大人喝喝茶。”

    上官爵氣結。

    盛卿塵一路看到了腳底，確實如仵作所說，絲毫沒有傷口。

    而每個人手腕上都有的，被人強迫按壓所留下的淤青，並不能致命。

    一個仵作歎道：“我做仵作二十年，還從未看見過如此了無痕跡的屍首，當真是無從下手！”

    盛卿塵邊看邊笑笑：“大人別著急，所有的犯罪，都必定有有跡可循，我們隻是還未找到而已。”

    她說著，又開始繞回死者的腦袋邊。

    這些屍體都沒有骨折等跡象，若是中毒，自然指甲和唇部都會呈現出毒發的狀態。

    可這些都沒有。

    那麽死因應當就隱藏在體內。

    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更不會連續三個無緣無故地死在夜深人靜的死角裏。

    盛卿塵不信邪，所以她堅持要自己查驗。

    這些人死後雖然麵色難看，可是如果是生前有傷什麽的，必定是會反饋到肉體上的。

    就像他們手部被人攥過的青痕，表明死前掙紮過。

    為什麽掙紮呢？

    大體是受到了什麽強迫。

    強迫他們什麽？

    求財還是別有目的？

    夜深人靜，將人拖進巷子，隻是為了殺人嗎？

    還是為了製造某種懸念？

    突然，盛卿塵的視線定在其中一具屍首的頭部。

    屍首冠起的發已經有些鬆散，發絲烏黑，極其容易遮蓋頭皮，使人看不清頭發裏隱藏的細微變化。

    而在這具屍首的發絲中，盛卿塵隱約瞥見一絲不同尋常。

    淩亂發絲下，似乎潛藏了一個很小的，一點都不起眼的青痕。

    而且這具屍首，他身上留下的青痕明顯比其餘人的要多要重。

    “王妃可是發現了什麽？”一個仵作上前問道。

    隻因盛卿塵盯著那處看了太久了。

    盛卿塵撓了撓下巴，沉思著說：“大人可知道，為什麽他身上的傷痕要比其他兩人的明顯？”

    另一位年逾五十的仵作經驗較為老道，他回道：“有些人體質不一樣，哪怕別人用相同的力道對待他與旁人，可他身上的傷痕，會比別人明顯一些。”

    盛卿塵點頭。

    他們學醫的，都知道體質的差異。

    可是換成旁人卻不一定懂，有人懂怎麽殺人不留痕跡，卻不會知道，自己殺了個稍微碰碰就留下青痕的人。

    這青痕，便是出賣他的證據。

    盛卿塵彈了個響指，指著那處毫不起眼，不細看分辨不出來的青痕道：“他死前曾被人摁著頭部，那致命傷有可能來源於毛發之下！”

    她話落，所有仵作都發出驚歎的一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