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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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懷瑾被踹翻又重新跪好,哆哆嗦嗦再說不出話。

    有個老臣哭喊:“難怪當年,翼王率領五萬將士卻突然橫難,我們隻以為是扶風早有預謀,沒想到,是被自己人出賣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全都是意難平的呼哧聲。

    陳太傅臉色蒼白:“先帝?先帝為何要做這種事,翼王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陳太傅。”上官爵低低地問他:“你知道皇叔為何三番兩次衝本王下毒,派人刺殺,又為何遲遲不立儲麽?”

    他此話一出,誰還能不明白?

    因為權。

    上官墨池為了權,所以不在乎他這個當侄子的命,也高看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曾立下儲君。

    那麽先帝又是為何?

    他也遲遲不曾立儲,他也忌憚翼王權勢過大,他寧願許給盛懷瑾相位,也要將上官墨非永遠留在西北。

    自古皇權帝位冷心冷情,可這未免,太過冷了些。

    盛懷瑾如今隻求保命,他見眾人都沉默下來,以為自己死期已到。

    可他手裏還有一張黃牌,他有當年先帝讓他動手的手諭!

    “當年、當年先帝讓我動手的手諭還在,還在我這,我都可以交出來!這事是先帝委任於我的,不是我想要翼王的命啊,求王爺明鑒,求王爺明鑒!”

    手諭!

    上官爵顯然也未曾料想到還有手諭:“在哪?”

    “我讓人取來。”

    盛懷瑾吩咐自己的心腹去府內找他暗藏的手諭,其實那也不算是手諭。

    當年先帝找他時,盛懷瑾也害怕,怕的要死。

    先帝在燭火通明的寢宮召見的他,當時的先帝喝了酒,摒棄了左右。

    他拿出一張明黃的宣紙,那上頭,墨汁勾勒了兩個字。

    一個非,一個池。

    代表的是誰,不言而喻。

    其實那時候先帝的身體已經抱恙,盛懷瑾明白,他膽戰心驚,想的是先帝召他,是否要商量立儲的事。

    盛懷瑾那時的地位還不夠高,侍郎而已,麵聖的機會不多。

    單獨宣召就更是第一次了。

    先帝醉意熏熏,望向他時,隻道:“朕隻道盛愛卿是有野心之人。”

    盛懷瑾趕緊叩頭。

    “今日隻是找你來聊聊天,無須緊張。”先帝說著,推出那張紙:“朕在想,朕的兩個嫡子,究竟哪個適合繼立朕的位子,可朕琢磨不明白。”

    盛懷瑾不敢答話。

    他當然是希望好擺布的上官墨池繼位,那翼王戰場殺伐,壓根就是個鐵血手腕的,他若登基,盛懷瑾必然無出頭之日。

    見他不答,先帝自顧自地道:“朕猜你屬意的是二皇子,對麽?”

    “可是大皇子怎麽辦呢?他身上功名顯赫,朝臣都希望朕封他為太子。”

    盛懷瑾抓著縫隙拍馬屁:“可這天下是陛下的,陛下要誰繼位,那就是誰的。”

    這馬匹拍的龍心甚悅,先帝哈哈大笑:“對,這天下是朕的,非兒他就算功名再顯,他也不過是替朕打仗而已!”

    這話便是徹底表明了,先帝並不想把皇位給上官墨非!

    盛懷瑾靈機一動,他道:“既然如此,陛下便立二皇子為儲,這樣大皇子二皇子還能相互製衡呢。”

    “製衡?若是非兒真要跟池兒爭,你以為池兒能贏?”

    盛懷瑾一身冷汗:“那陛下的意思——”

    先帝用墨汁沾了朱筆,在非字上批了個大大的誅字,而後將宣紙扔給了盛懷瑾,眼中瘋狂閃爍:“朕要你替朕辦件事——”

    辦的這件事是什麽事,接下來的,便已經很清楚了。

    盛懷瑾說的手諭,也就是這張趁著先帝醉意,被他塞在袖中保留下來的宣紙而已。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想過事情會敗露。

    可隨著翼王的死,先帝的死,似乎那一夜的事情都已經被掩埋在歲月裏了。

    他以為沒人能將它挖出來。

    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隋堂明沒有死。

    沒有算到刊搏的密室裏遺留了他沒找到的這封手劄。

    可他又覺得,他不過是替先帝辦事而已,還好他留存了證據,他不過先帝的那雙手。

    翼王的死,說到底還不是先帝要他死?

    那張宣紙被取來,待眾人看清上麵獨屬於先帝的字跡時,竟然,沒有一個人再能說出話來。

    禦史大夫更是直接當堂昏了過去。

    上下一片混亂,上官爵站在其中,看著祖父在自己父親名字上寫的那個誅字,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一刀捅穿了。

    年少時,祖父牽著他的手,帶他在皇城上看萬裏河山,說這是你父親在守的山河。

    一晃眼,他高出祖父一個頭,父親已經在西北身死,祖父說,以後西北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他以為祖父無奈,可到頭來,他跟父親,都不過是祖父手心的一枚棋子。

    永保社稷安定,保西北無庸的棋子。

    而已。

    事情至此,無法收場。

    有人急匆匆跑去後宮將太後請出來,可太後也已臥床多日,聽聞朝前的事後,當下又撅了過去。

    皇宮大亂。

    上官爵帶著兩個證據,去了上官墨池寢宮。

    他整個人身上都纏繞這森然冷氣,要毀天滅地一般。

    上官墨池雖然不能動,可腦子裏卻還是清楚事的。

    上官爵那個眼神,像是要將他殺死當場。

    就像曾經很多次,他想殺了這個侄子一般。

    上官爵將手劄和宣紙扔在他麵前,他耐心盡失,那一日的最後,隻對上官墨池說了一句話。

    “皇叔,這皇位你坐的太久了,也該讓讓位了。”

    傳位詔書下來的很快。

    在所有朝臣的見證下,上官墨池用自己僅能動的脖子,點頭默許在傳位給上官爵的詔書上蓋上玉璽。

    他別無選擇。

    隻是到最後,用僵硬的舌頭吐出了幾個字:“阿、爵,饒、饒皇、皇叔一、一命。”

    上官爵沒再回應,他將詔書扔給了禮部,自己一步步走出了昭和殿。

    大創的天變了。

    上官爵走出去的時候,下麵是滿朝文武跪地叩拜,恭迎新帝的聲浪震天響。

    他無知無覺,沒有叫起,也沒有喜悅。

    眾人看著新帝背影離去,他還太年輕,又似乎已經走了很長的路。

    從此後,大創翻開新的元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