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爵不可能讓宋塔去。

    他們倆個，雖然他是主帥，可是宋塔的指揮能力顯然要比他好上一些。

    何況宋塔心軟。

    這匪窩裏有女人，必要的時候定然是要或殺或挾持的，上官爵覺得宋塔會下不了手。

    他隻能命令道：“宋塔聽令！立即回去，這裏不用你！”

    軍命下來，就不是任由宋塔用私情勸阻得了了。

    上官爵趁他愣神，很快掙脫他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裏，衝著那匪窩大門去了。

    連他的馬都沒有騎。

    馬蹄聲太大，會成為不必要的目標，於是上官爵就將它拴在了一顆落光了葉子的歪脖子樹上。

    他行進到匪窩門口時，顯然能聽到裏邊花天酒地的喧鬧。

    與道路兩旁挨餓的百姓不一樣。

    與他帶來的那一千腰杆筆直的士兵也不一樣。

    那些像是人間，這一處似天堂。

    隻不過他們都是搶來的。

    上官爵握緊了手裏的短刀，他年少氣盛，見不得人世間兩種極致。

    有些男人的混笑從裏頭傳出來，伴隨著女人們的淫詞蕩語，笑鬧聲不絕。

    上官爵繞到了寨子一處矮坡下，那裏有個草垛，剛好藏身。

    這裏有個側門，門邊天寒地凍裏有兩個人把守。

    他聽見這兩人罵罵咧咧。

    “憑什麽好的都他吳老三享受著，美酒美人，我們卻他媽的要在這給他站崗？”

    另一個膽子小一些，生怕被人聽見：“哎五哥，你就別說了吧，待會換了班，咱們也去樂嗬樂嗬去。”

    “嗤，不就是運氣好殺了那傻帽郡守一家，本事沒有，譜兒還挺大，若不是手黑殺了這麽多人，如今那些小老百姓人傻還沒反應過來，這寨子早讓人端了，還容他這麽享受。”

    “那也不是吧，五哥，那如花館裏的小美人兒可隻認錢。”

    “那些下三濫的貨，也就他吳老三看得上。你知道那郡守的小女兒，長得那才叫一個天仙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陣笑聲傳來，讓上官爵想起他們到郡守看見那一家屍體的那日。

    郡守沒了腦袋，屍體橫陳在白布下邊，全是血。

    他隻有一個女兒，被人輪.奸致死的，屍首已經僵硬發白了。

    宋塔看見那一幕時忍不住錘了一把牆，拳頭都砸出血來。

    他平生最恨這個。

    最恨毀人清白的畜生。

    那兩人還在講些混賬不清的笑話，一人一手酒瓶子，那個被叫五哥的酒勁上來，說的話越發的不堪入耳。

    突然，‘砰’一聲響。

    上官爵隻覺得自己耳旁一陣冷風帶過，不過是一瞬之間，之前拿著酒瓶，一句話還未說完的五哥，就被人抹了脖子。

    他甚至來不及叫喚，那血噴湧而出，短刀的寒光在他眼中乍然迸現！

    ‘噗呲’！

    又是一聲輕響，那短刀沒入了他的胸口，鮮血大片湧出，他連掙紮都來不及，倒地時沒有閉上眼睛。

    “五哥！”剩下那人瞠大雙目，難以置信，他剛想開口喚人，可隨即，自己的胸膛也被一柄短刀貫穿。

    他回眸，發現不止何時又來了個少年，冷著眉眼，跟剛剛殺他五哥的那個人背對背而站，揚唇冰冷地吐出二字。

    “去死。”

    裏麵的人似乎聽見了動靜，嚷嚷著：“怎麽了啊小九，五哥不是跟你在一塊麽？”

    來不及怒斥宋塔一頓，上官爵與他碰了個眼神，而後果斷一人拖一個，將兩個屍體拖進了矮坡下。

    地上的血跡太過顯眼，裏麵出來的人猝不及防被嚇了個半死，來不及喊，又被一躍而起的上官爵劃斷了脖子。

    他眼中最後是一抹與同伴一樣的驚恐。

    而後砰的倒地。

    上官爵細細聽了一番，確定院子裏不會再出來別的人，這才一躍跳下矮坡，抓著宋塔的衣領揍了他一拳。

    “為什麽跟過來？！”

    宋塔知道自己擅自行動，約莫破壞了上官爵的計劃，但他不後悔。

    他見不得有人欺負姑娘。

    還是欺負死了的那種。

    方才說的上官爵比他衝動仿佛都丟進了狗肚裏，宋塔殺完人爽了，可接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接下來他們隻能溜進院裏，在天寒地凍中趴在飛雪的一個大缸外頭，等著那匪頭出來。

    這個寨子比上官爵想象的要更好對付，全然是剛才五哥說的那樣，殺人全靠運氣，其實手上的都是三腳貓功夫。

    上官爵和宋塔兩人蹲了大半夜，他們幾乎一天沒吃東西，肚子裏饑餓的時候就更容易犯困。

    子時過後宋塔也被冷的有些蹲不住了。

    他顫顫巍巍，左掏又掏，在自己的袖袋裏掏出了一把葉子。

    已經嫣兒吧唧了，天又冷，枯黃枯黃的，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上官爵垂眼一斜，問這什麽。

    宋塔縮縮脖子，他比上官爵小上幾個月，對著他的時候有點怵，尤其是他手裏抓著一把葉子的時候。

    “葉子。”宋塔捏出一片放在上官爵麵前，他聲音越說越小：“阿爵，我聽人說，這個嚼著會精神，許多人都嚼，你要不要——”

    ‘啪’一聲。

    上官爵那張臉冷的比如今的天還要凍人，他手上絲毫沒有省力，那把葉子掉在地上，宋塔的手心也紅起一片。

    上官爵喘了兩口粗氣，從牙縫中咬出了兩字：“葉、子？”

    宋塔就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後來那匪頭被上官爵順利活抓回去，交給了新郡守，後麵的來敵也被上官爵帶著七繞八繞甩丟了。

    一千將士有驚無險地返回了軍營。

    隻有一個人，被返回後的主帥大冷天叫人剝光了衣服，掛在軍帳外抽打了一頓，還澆了半夜的雪。

    宋塔被打的很慘，慘到他後來看到葉子兩個字就開始害怕，更別提碰它。

    上官爵在無人的時候是這麽罵他的。

    “吃葉子？那你不如現在就給我死在軍營裏！你知道這東西上癮嗎？戒不斷嗎？你堂堂副將，吃葉子！”

    “往後若是叫我知道你吃了這東西，我一定把你砍死在這！”

    葉子是什麽。

    它確實能令人醒神。

    少量可以入藥，多用了就形成依賴，用刀架著都戒不掉的癮。

    比殺了一個人還可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