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而來的暗器令朱棣大驚失色，他回眸的瞬間，脖子上已經被抵上一柄短刀。

    “你你你你你是什麽人？！”

    來人貼著他的背，另外幾個人更是悄無聲息地湧進了牢房。

    幾乎瞬息之間，牢房內的獄卒甚至看不清來人怎麽出手的，就紛紛失去了意識。

    “主子！大人！”首位的暗衛跪下來，朝著上官爵和衛行雲道：“讓主子受驚了！”

    上官爵倒是沒有別的表情，他似乎早已預料到他們能趕到，隻是手下攬緊了盛卿塵，道：“查到了？”

    暗衛又拜了一下，才將袖袋中的文書呈上：“這是一份朱棣買賣官職的檄文。”

    朱棣聽到這句，差點腿軟下跪：“什、什麽意思？”

    他此刻已經全然摸不到頭腦，不懂局勢為何會反轉成這個樣子！

    麵前這個人，他究竟是什麽人？！

    上官爵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接過暗衛手中的檄文也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他其實早就猜到朱棣的官職有問題，十幾年停滯不前，也沒有任何當官的才能，所以才叫暗衛去查了這個。

    暗衛跪在地上繼續道：“還有那觀音像前的簽筒，屬下已經派人去城西的六婆處搜查過，那六婆不過是個半瞎算命的，我們隻隨便逼供幾句，她就全都招了。”

    上官爵冷眸一掃：“招了什麽，說給朱大人聽聽。”

    朱棣早已在聽見六婆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就灰白如土，他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暗衛從善如流地匯報：“六婆說，簽子的內容之所以沒有上中下簽，是因為其中的內容其實全然不能連成實際意義，這解簽的內容，都是朱大人事先備好，她照念便是。”

    “還有呢？”

    暗衛眉頭緊鎖：“百姓拿了簽子去解簽，六婆會跟他們說冒犯了哪裏的風水，需要多少香錢才能安撫‘神佛’，但是大部分，六婆都會當場給他們抓藥，那藥材沒有明碼標價，說的是心誠則靈。”

    盛卿塵稍稍想了一下，略微驚訝：“所以這滿城的百姓，其實是朱大人你設計的？百姓身染惡疾，久病無醫之下，就都跑去給觀音上香求簽，而那解簽的六婆，早就是你的人，那藥材說是求簽求來的，其實不過是你設計好的解藥？”

    朱棣呼哧喘了兩口大氣，死不承認：“你們憑什麽說是我？？就算那六婆指認我，也不過是她糊塗，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我不過是求了這觀音回來，反倒成了作俑者？”

    “你就是作俑者。”上官爵冷聲道：“你府裏的吃穿用度，那正經的淮安廚師，哪一樣是你一個七品縣丞能承擔的開支？”

    朱棣還想要辯解：“那都是我夫人娘家帶來的！她娘家經商，支援我們一二有什麽錯？”

    “嗬。”盛卿塵由於不舒服，所以整個人脾氣都顯得不好，“若是早年，曹小芹入門前你說這話，那定然無可厚非，可如今你夫人顯然對你娶妾這事如鯁在喉，她還會拿錢給府裏倒貼如此之多？何況她也說了，這廚子是曹小娘子找的。”

    朱棣唇色蒼白，袖口下的手顯然都微微發抖，他張了張嘴還想說話，卻被盛卿塵穆地打斷。

    “你不用多說，事情定然有跡可循，這城中不可能有這麽多無緣無故的病症，還都恰巧能用你的藥治愈，那這中間就必然有些古怪，我明日找幾個病人一診便知！”

    也怪今日時辰太晚，他們隻來得及匆匆進了朱府，雖然在橋上時盛卿塵就對那藥有些懷疑，不過到底是沒有想的這麽深。

    所以這朱棣看似老實，但其實心眼居然藏的這麽深！

    買官這個事情本來就觸犯大創如今的當朝律法，他在位十多年，功績不顯，居然還能穩坐縣丞的位子。

    那想必，罩著他的上一級也沒有少收好處！

    所以年報呈到上官爵的麵前，才沒有任何問題。

    可見這地方的官官相護到了哪種地步！

    想到這裏上官爵心頭火起，恨不能當場將朱棣解決了事。

    但是不行，他若是要深究，少不得朱棣當個引子，所以這人此時還殺不得。

    但是朱棣不是這麽想的，他顯然也是料想到了這事，當即喉頭一動，牙關一緊就想咬舌。

    但是上官爵的動作比他更快，他抄了近旁暗衛的劍柄，直接將朱棣打的偏過頭去！

    “想死？”他陰鷙道：“沒有這麽容易！”

    朱棣立刻被暗衛控製住，甚至往他嘴裏塞了一團棉布，防止他再輕舉妄動。

    “唔唔唔你、你到底唔唔是、是誰？”

    能查到六婆，還能牽扯到這些事，麵前的人怎麽可能是皇親國戚這麽簡單？？

    他到底是將什麽人引入室了？

    衛行雲往前一步，讓暗衛將人帶下去看管：“想知道主子的身份？你還不夠格！”

    這喧鬧的一夜，隨著朱棣聲嘶力竭的聲音消失在甬道落幕。

    這看似是一樁神鬼鬧劇，可是背後扯出來的卻是買賣官職，官官相護的大魚。

    上官爵最恨的就是當官的不拿百姓和將士當人看，去年墨非軍的事情是，如今到了地方還是這樣。

    一旦放任不管，那牽扯的就是百姓對朝廷失去信任。

    最怕有一天，百姓覺得官員都不可信，轉而家家戶戶求神仙保佑，那就是他們上位者最大的失敗。

    出去的一路上上官爵都顯得很低沉。

    黎明的天還沒有亮，到處都灰蒙蒙的，監牢外還有打更人的梆子一聲聲響，上官爵握著盛卿塵的手卻沒有多少暖意。

    盛卿塵用力回握了他一下，忍著不舒服寬慰他：“身為皇帝，你不可能每個角落都麵麵俱到，人性貪婪，這樣的事情，朱棣不可能是第一個，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上官爵知道，但是將心比心，他還是覺得心寒。

    父母官，最幹係百姓，若是他們基層都這樣，再往上，他不知道能牽扯多少人出來。

    朱府已經連夜派人去查封了。

    上官爵路過的時候，侍衛正押著朱夫人曹小芹等人往外走。

    朱若兒見了他們，聲嘶力竭地叫喊：“你們好大的膽子！堂堂縣丞府也敢抄！你們想幹什麽？！”

    曹小芹隻接觸到上官爵的眼神一瞬，很快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她心思靈巧，朱棣的很多事情上都是她給的提議，所以不會看不出麵前這兩個人有多不簡單。

    但是或許命該如此。

    做多了見不得人事，辯解都找不到立場。

    侍衛將她們押解，匆匆退了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