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虧得李亦然被虎視眈眈地瞪著，還能麵不改色侃侃而談：“臣女習醫四年有餘，師承九華堂唐風清，四年來雖不曾拋頭露麵坐堂問診，但侯府上下百餘人的大小傷病皆由臣女診治，從未誤斷！若有榮幸伺候太後娘娘，臣女必竭盡所能處處周到。至於二姐姐她，雖然也極想照顧好太後，但恐怕她連如何熬藥都不知罷。”

    李新月再蠢也聽出了李亦然的譏諷，不甘示弱道：“回稟太後，臣女自知醫術不精，比不上姐姐。但是臣女自小歌喉動聽，能給太後解悶，心情好了病痛自然也能好得更快！”

    太後被勾起一絲興致：“你說的有點道理。”

    李亦然聞言，麵上雖然還是不慌不忙的表情，但語氣明顯著急起來：“可是王妃方才說，太後需要靜養！”

    李新月白她一眼：“靜養歸靜養，又不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得，不然還不得被活活悶死！”

    李亦然被凶頓時滿臉委屈，一雙眸子泫然欲泣：“太後娘娘，臣女不是這個意思，臣女隻是擔心您……”

    李新月最見不得她賣乖裝可憐，一想到她極有可能就是像這樣裝可憐、博取爹爹的憐惜，讓爹爹收她為義女的，頓時一股無名肝火直往頭頂竄！一時間竟顧不得場合，直接朝李亦然撲了過去，非要將午時挨的那一巴掌打回去！

    可她卻忘了，這裏不是她能隨意撒潑的侯府，這裏可是禦慈殿，此時太後皇後，以及王公貴族們都在場！

    “李亦然你個賤人，你裝什麽裝，裝什麽……”

    “救……救命……”

    李亦然滿臉驚慌，卻還是沒躲過去硬生生挨了一掌，場麵也亂成了一團。

    這一幕簡直荒唐透頂，皇後趁機怒：“住手！目中無人殿前失儀，這就是廣陵侯養的好女兒？都給本宮轟出去！”

    李新月聽到這話這才回歸神來，嚇得臉都白了，怎麽也沒想到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竟然被自己硬生生摧毀。而且轟走她的人，竟然還是當今皇後，這無疑是要將她打入深淵再難翻身！

    她頓時急哭了，求救似的衝向李式微：“李式微你快幫幫我，快！”

    然而身為庶女，卻直呼嫡姐名諱，如此沒規沒矩，卻又觸了太後忌諱。

    “滾！！譴回李家，責令廣陵侯好生管教，如有再犯，哀家絕不姑息！”

    李新月徹底崩潰，直到被士兵架著胳膊還試圖掙紮，高喊著讓李式微救她，洋相出盡。

    相反李亦然則始終委屈地含著淚，捂著被打紅的臉頰，一言不發地跟著士兵走了，倒不由讓人對她滋生同情。

    但那又如何。

    她們原本是入宮來攀龍附鳳的，如今不僅沒成功，還被皇後直接轟出大殿，不出明日就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李式微目送這兩人背影遠去，眼中悄悄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並未注意到，她這點小表情被玉景麟收入了眼中，他有些驚訝地看著使壞後得意的她，隻覺得她和以前相比果然變得不一樣了，就像……一隻狡猾的貓兒似的。他的心底不由滋生了一股異樣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爭端收場，隨著皇後的離開，眾人便也散了。

    隻是當李式微走到殿門口時，孫公公突然出現攔住了她：“楚王妃，皇上請您去側殿。”

    李式微抬眼就見燕帝就站在不遠處，原來方才他並沒有直接離開，殿內的談話隻怕他都聽在了耳中。

    李式微道一聲好，心頭卻沉了沉，暗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燕帝隻是察覺了什麽。

    果不其然剛入側殿，身後破門而入傳來一道冷厲的怒喝：“跪下!”

    不同於先前，此時宣成帝渾身氣勢一變，多年養尊處優人上人的威壓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借刀殺人？楚王妃，那兩位可都是你的妹妹，她們殿前失儀，你卻比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直接將朕將太後當猴耍！你說你該當何罪？！”

    他果然心裏門清！

    李式微早知宣成帝恐怕不好糊弄，隻是沒想到他看得清清楚楚，趕緊掩下心驚跪倒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這三個響頭，一謝皇上看出了臣妾意圖，卻並未戳破；二是謝皇上準許皇後跟太後幫臣妾，教訓了那二人；三則是與皇後跟太後致歉，臣妾確實錯了。”

    皇上的臉色仍未好轉，帝王家的威嚴不容任何人挑釁！

    他語氣冰冷，戾氣凜然撲麵：“朕最厭惡搬弄是非之人，莫要以為你救了太後就可以為所欲為，單憑你今日作為，朕就足以殺了你!！”殺字凜冽凶惡，從他口中說出卻再尋常不過，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然而此刻高山巍峨壓頂，李式微雖有些呼吸不過來，卻神色冷靜，腰杆兒挺得筆直：“皇上為何不問問臣妾，為何要這麽做？”

    她這麽理直氣壯，倒是令宣成帝挑了挑眉：“說！”

    李式微一改之前的溫和淡然，頓時滿麵寒霜：“玨兒墜崖當日，二妹設計將臣妾推入池塘溺水，臣妾險些錯過玨兒最為關鍵的救治時機，若非宋大夫相助，隻怕此刻我與玨兒已經天人永隔！可二妹如此心狠手辣，臣妾卻沒有證據將她繩之以法，加上父親一心包庇，因此臣妾隻能借皇上和太後之勢教訓她，望她日後不再犯！”

    宣成帝渾然一震，不敢相信那種閨閣千金，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李式微又沉痛道：“玨兒是楚王唯一的孩子，如今楚王失蹤多年生死未卜，要是連玨兒也沒了，臣妾便是萬死也無法向楚王交待……”情到深處，雙目通紅語氣哽咽。

    宣成帝眯眼緊盯著她，麵沉似水，判斷著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隻是想想老三走後他確實對楚王府諸多忽視，如今玨兒又出了這樣的事，險些成了壓垮這個女人的最後一根稻草。盡管他以前對這楚王妃的印象並不好，但此刻看來她已經改變許多，都道女子為母則剛，確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家上下全是糊塗賬，你服侍太妃照顧玨兒，這些年也確實是受委屈了……罷！今日之事下次絕不可再犯，至於玨兒那邊，若要缺什麽藥材，盡管知會太醫院送去王府。”話說到這個份上，宣成帝顯然是放她一馬了。

    隻是，他並沒有替她和玨兒伸冤的打算！

    相反……

    “此事既然證據不足，那便就此作罷，日後切不可再做文章！”

    李式微心頭頓時一涼。宣成帝會選擇這樣的處理結果並不意外，侯府雖不成大器，但畢竟也是皇親國戚，鬧出這樣的醜聞他麵上並不好看，故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是……受傷的人可是玨兒！是他的親侄兒啊！！

    李式微隻覺得喉間一片酸澀，強忍著嘔血的衝動，她雙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逼自己扯出個笑：“謝皇上！”

    宣成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話說回來，你救了太後，想要什麽賞賜？”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式微清楚宣成帝心中對她已有偏見，這個賞賜她若是討了便遭厭惡，不討便是不知好歹。

    她深吸了口氣：“楚王對太後很是敬重，如今太後身體有恙，臣妾身為楚王妃自當盡自己所能，賞賜自然不必，不過臣妾卻想懇請皇上將顧老神醫放了。臣妾所學不精隻是略懂皮毛，顧老才是真正的救世者！”

    李式微字字鏗鏘。

    宣成帝卻聽得懵了懵。

    這才想起，他把那顧老頭給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