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爛泥扶不上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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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嵐衣被他凶巴巴的眼神瞪著,連忙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下,滿臉疑惑,帕子真的不見了!

    她訕訕地笑了下,說“咳,我今日在太女帳中商討布防,不慎被酒水灑在身上去換了件衣服,可能是那個時候被人拿走了。”

    溫子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果然是笨女人,灑水必有陰謀的宮中慣例都不知道。

    顧嵐衣身強體壯,這點皮外傷並不放在心上,反而伸手去捉溫子昱的胳膊。

    他的手臂上也有一些小麵積的擦傷,傷口不嚴重,但顧嵐衣還是執意給他包起來。

    “包著這個多難看啊,我還想打獵呢,現在也打不成了。”

    他垂頭喪氣,伸手胡亂撥著繃帶上醜醜的蝴蝶結。

    顧嵐衣尷尬地咳嗽了一下,眼神左右亂飄,為自己笨拙的手藝心虛。

    由於顧嵐衣負了傷,她便以此為借口將獵場的護衛之職丟給了羽林衛首領趙義,剛好避開了今晚的大戲。

    夜幕降臨,繁星初顯,本是該入睡的時間,駐紮營內卻燈火通明,沒有一個人敢安然入夢。

    尤其是二皇女的帳篷四周,足足隱藏了數十名護衛。

    子時已過,黑夜中依然沒有動靜,一名護衛打了個哈欠。

    低聲嘟囔“刺客又不是傻子,來了不就是自投羅網嗎?我們不會真要守一夜吧?”

    另一名護衛搖了搖頭,說“小點聲,上麵的意思,咱們照做就行了。”

    “什麽人!”

    突然一個響亮的嗬斥聲響起,隨之而來是瓷器摔碎在地的聲音,卻不是二皇女的帳篷!

    護衛猛地站起來,“是太女!去救駕!”

    眾人連忙衝向另一側太女的帳篷,迅速掀開簾子,屋內隻有腰側流血的太女一人。

    溫文用手捂著傷口,忍著劇烈的疼痛,表情扭曲,說“刺客從後麵跑出去了!”

    太醫手忙腳亂地處理傷口,護衛們果然在帳篷後麵發現被割開的一處洞口。

    趙義連忙派一部分人順著洞口方向追了過去,其他人則紛紛被皇帝叫了過去。

    主帳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嘭!

    溫晁將水壺摔碎在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眼裏閃爍著滔天的怒火。

    “趙義!你怎麽辦事的?你們這麽多廢物攔不住一個刺客,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趙義腿一軟,跪在地上,低頭艱難地開口“陛下,臣是加強了防守,按理說刺客是進不來的。”

    溫晁怒目而視,上位者的威嚴幾乎要把趙義壓扁捏碎。

    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按理說按理說!朕把羽林衛交給你是讓你說理的?”

    趙義心裏都快哭了,她哪知道這刺客臨時變了卦,居然去刺殺太女。

    “陛下,臣罪該萬死,請您給臣三天時間,臣一定把刺客給你找出來。”

    “一天,一天之內,朕要看到真相。”

    趙義剛站起來的雙腿一聽這話差點又跪了下去,一天!不如殺了她吧。

    這邊趙義瑟瑟發抖,另一邊同樣晴天霹靂的還有二皇女溫鄲。

    她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眼珠突出,爆著青筋的手死死攥著下人的衣領。

    “你說什麽?誰被刺了?”

    “回,回二皇女,是太女。”小廝瑟瑟發抖。

    溫鄲猛地甩開他,身子不可遏製地顫抖。

    怎麽會這樣,溫文為什麽會被刺傷?

    完了,全完了,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受她控製了。

    溫鄲頹然跌坐在地,目無焦點地看著虛空。

    “鄲兒,鄲兒?你沒事吧?”林貴君喚了幾聲沒聽到回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地上的溫鄲,他露出幾分疑惑。

    “鄲兒,你坐地上幹嘛?爹爹聽說太女受傷了,這可真是報應,昨日我還擔心……”

    “閉嘴!”

    溫鄲煩躁地打斷他無止盡的嘮叨。

    林貴君一愣,“鄲兒?你怎麽了?”

    他伸手去拉地上的女兒,卻被溫鄲啪一聲打開手,林貴君的手背一痛,泛起了紅暈。

    “怎……”

    “怎麽了怎麽了,你除了問怎麽了還會做什麽!我都要大難臨頭了,你就知道問怎麽了!”

    溫鄲崩潰地衝他吼,仿佛將所有的怨氣與怒火都歸咎於自己的父親。

    “你怎麽這麽沒用,你鬥不過鳳君,還讓我也低溫文那個賤人一頭,憑什麽!現在好了,全完了。”

    林貴君心裏猛地一縮,仿佛被人一拳打在心尖,連伸過去拉女兒的手都抖了起來。

    “鄲,鄲兒,你怎麽這麽跟爹爹說話,什麽大難臨頭,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不知道女兒突然發狂的原因,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尤其是在看見溫鄲眼裏的血絲時,他的不安到達了極點。

    “我原本是在今晚安排的刺客假裝刺傷自己,嫁禍給太女。但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放出了那個流言。”

    林貴君聞言瞳孔一縮,“你,你說什麽?”

    溫鄲自嘲一笑,繼續說“我原本想著既然如此便取消計劃,將刺客打發走,但是現在…完了…全完了。”

    林貴君踉蹌了一下,臉上血色盡褪,全身戰栗。

    太女受刺,他女兒安排了刺客,還有那個流言。

    他眼前一黑,險些倒地。

    現在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溫鄲,原本的刺客最好是不要被抓住,否則他們父女倆還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溫鄲原本灰暗的眼睛猛地睜開,連忙叫人把那天她吩咐人假裝刺客時在場的小廝叫來。

    果然!人不見了。

    該死的,那一定是溫文的人。

    她磨著牙,懊惱於自己居然如此大意,她焦急地在房間裏踱步。

    林貴君坐在她的榻上,忽然伸手一摸,觸碰到一個奇怪的布料。

    他扯出來一看。

    “啊!”

    黑色染血的布料被他扔了出去,掉在地上。

    溫鄲一驚,連忙撿起來查看。

    “有血跡,是溫文,一定是溫文故意放在這兒的,想用這個來陷害我。”

    她攥緊了布料,“她休想,我這就去找母皇揭發她。”

    林貴君心裏覺得不妥,想攔住她從長計議。

    但溫鄲素來頭腦簡單,更何況此時早已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去他的勸導。

    她用力抽身,將林貴君推開,拿著染血的黑衣去了主帳。

    林貴君到底是男子,溫鄲隻稍一用力他便被甩了出去,牢牢撞在桌子上,彎著腰半天直不起身,根本無法動彈。

    那邊拿著所謂證據就要去揭發太女的溫鄲被結結實實噴了個狗血淋頭。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栽贓嫁禍,朕看你是昏了頭!”

    溫晁在見到溫鄲手裏的東西後被氣得咳嗽不止,顫抖著手把黑衣放好。

    “這是始皇進行狩獵祭天儀式時灑在身上的豬血,染了血的黑衣被放置在獵場,象征我大錦女兒的血性,你再看看你,一驚一乍,像什麽樣子!”

    溫晁忍不住舉手想扇她,又強忍著放下來。

    “你皇姐腹部中了劍,現在還重傷躺在床上,你就在這裏勾心鬥角,成何體統?”

    她這次是被不成器的女兒給氣急了,連連拍著胸脯順不過氣。

    溫鄲愣住了,她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回事,可這個東西這麽重要為什麽在她那裏?

    溫晁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滿眼失望地說“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棒槌?”

    按照始皇之命,春獵時每一名皇室女兒都要侍血衣一日,也就是將血衣放在帳中以示警醒,昨日血衣是放在太女帳中的,今日自然是輪到溫鄲了。

    溫晁徹底對二女兒失望了,擺手讓她滾出去。

    溫鄲著急,突然想到什麽,再次開口。

    “是顧嵐衣,昨日太女和顧將軍曾在帳中密謀,刺客一定是顧嵐衣放進來的!母皇,你相信我,我這就去派人搜顧嵐衣的帳篷。”

    一定是這樣,她前些日子才和顧嵐衣不歡而散,這次她便要報複自己!

    “站住!”

    溫晁深吸一口氣,“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給我滾回去自己反省!三個月內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府一步。”

    “母皇!”

    溫鄲還想掙紮一下,卻被下人強硬地帶走。

    溫晁坐在帳中,久久不能平息。

    “小福子,朕怎麽就能生出這麽蠢的東西來?”

    福公公連忙替她揉著額頭,不敢搭話。

    溫晁又歎了口氣,“行了,讓趙義不用找了。”

    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次的事情多半是她兩個女兒搞出來的幺蛾子,為難趙義去找一個根本沒有出現的人算這麽回事。

    溫晁眼神一暗,有些寒心,“朕還沒死呢,這兩人便開始了。看來文兒明顯還是略勝一籌啊。”

    福公公俯身,“那這真相還查嗎?”

    “算了,誰先開始的已經不重要了。”

    溫晁忽然胸悶,福公公見她臉色不好,連忙把方才太醫送來已經放涼的藥碗端了過來。

    溫晁一口喝下,咳了幾聲,“朕這身子也是真的撐不住了,就讓她倆鬥去吧,朕當年又何嚐不是……”

    福公公連忙惶恐著跪下,溫晁擺了擺手,不再說了。

    隻是……

    “你說,朕這漠北將軍到底是怎麽想的?阿林來跟我求了昱兒的婚事,我原以為他們是想拉攏顧將軍,可現在看來,怎麽顧將軍倒更像是偏袒文兒一點?”

    福公公搖了搖頭,他不懂,也不敢說。

    因為太女受傷,二皇女又整了這一出,溫晁再也無心春獵,草草便打道回了京。

    溫子昱憤憤不平,憑什麽溫文和溫鄲搞出來的事,偏要讓他失去了打獵的機會!

    顧嵐衣也無奈,戳了戳他鼓起來的臉頰。

    “還難受呢?過幾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溫子昱點點頭,撲進她懷裏,還是不說話。

    顧嵐衣知道他心裏煩,好不容易央求來春獵的機會,結果第一天就遇到了狼,第二天又出了太女受傷的事,第三天便回了京,擱誰都得歎一句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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