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從根裏壞掉的人也會奢望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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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丞相皺眉,以教訓小輩的口吻道“顧將軍,君臣有別,你怎可以這般態度與太女說話?”

    溫文聽此緩了臉色,佯裝大度,“姑母不必拘於此禮,孤並無不悅。”

    哪知她話說完,顧嵐衣又是一個“嗯。”

    饒是溫文再能忍,此時也難免徹底變了臉色。

    但是顧嵐衣也不想啊,她都要急死了。

    她在第一個“嗯”出口的時候就察覺不對勁了。

    嘴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製,不論她想說什麽,從嘴裏吐出來的都是一個平淡無波的“嗯。”

    顧嵐衣想閉嘴,但嘴巴根本不聽大腦的指令,嗯的毫不含糊。

    溫文“顧將軍今日身子不適?”

    “嗯。”

    溫文總算舒了口氣。

    顧嵐衣在心裏也舒了口氣,不愧是太女,都氣成這樣了,還能替她找借口。

    事實上溫文並不是想替顧嵐衣找借口,她隻是想找個理由讓自己消氣。

    趙堪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裝的,麵露擔憂,“將軍身子不適就不要喝酒了,這裏的茶也不錯。”

    顧嵐衣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心驚膽戰地想要控製自己不說話,本以為又是徒勞無功,結果居然真的沒有再開口了。

    她心裏一喜。

    難道懲罰結束了?

    “堪兒堂弟有心了,”溫文讚賞的開口,轉頭又麵向顧嵐衣說到,“顧將軍有所不知,堪兒素來傾慕將軍風姿,今日可是央了孤好久。”

    顧嵐衣想說關我屁事,但張嘴又是“嗯。”

    顧嵐衣……

    懲罰居然還沒完。

    她想撕了係統的心都有了,害人匪淺啊。

    她慢慢想明白了,這個懲罰還挺智能,不會回趙堪的話,但水平也就這樣了,溫文那種擦邊話又檢測不到。

    嘖。

    趙堪見她應了太女堂姐的話,麵上露出點含羞帶怯,看得顧嵐衣隻想逃。

    “將軍。”他輕輕叫了一聲。

    顧嵐衣快瘋了,男人撒嬌她是真的接受無能啊!

    誰來救救她。

    但是這種時候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她隻能坐在原地接受對方那忸怩的暴擊。

    包廂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趙堪身為男子被如此冷落,麵含祈求地看向太女堂姐。

    溫文咳了一聲,打破沉默。

    “顧將軍是在擔心小昱生氣嗎?小昱那性子就是那樣,身為皇子被寵壞了。”

    顧嵐衣再次不受控製地嗯了一聲。

    腦海裏裝死的係統突然感受到一絲寒意,打了個哆嗦。

    因著綁定的緣故,它此時莫名感受到宿主的怒氣值突然超標了,好像還是對著它的!

    係統嚶嚶嚶,宿主,聽我解釋。

    溫文聽她應了,心裏更加自信了幾分,“女人怎可受區區一介男子約束,三夫四侍本是常事,小昱會理解的。”

    “嗯。”

    係統又打了個哆嗦。

    溫文自覺找到了推心置腹的話題,還在侃侃而談,“自古女主外,男主內,操持後院本就是男子本分,堪兒容顏姣好,又有心於將軍,依孤看不如讓堪兒與小昱做了弟兄如何?”

    顧嵐衣的視線一片冰冷,嘴上依舊道“嗯。”

    係統這下急了,到處找緊急停止按鈕,按鈕呢,按鈕去哪了?

    它記得就在這兒啊!

    趙堪麵含羞澀,“堂姐,你怎麽這樣啊。”

    趙丞相“這倒是美事一樁,隻是,讓堪兒做小是否不妥?倒不是身份問題,隻是這皇子殿下素來不喜堪兒,同窗時堪兒就常常帶傷回家,也不知是哪裏頂撞了殿下。”

    顧嵐衣心裏笑了一聲,沒想到她家小殿下還挺活潑。

    “昱兒無法無天慣了,孤替他道個歉,堪兒你向來大度,就不要往心裏去。”

    溫文說完又轉頭對著顧嵐衣,剛要開口說什麽,突然包廂門被一腳踹開,門板被撞得吱呀晃悠,險些掉下來。

    溫文瞪大了眼睛,“昱兒?”

    隻見溫子昱抱臂站在門口,稍稍後仰著頭,冷冷地看著她。

    “道啊?太女大人不是要替我道歉嗎?現在道,本殿下來學習學習。”

    溫文麵色鐵青,“溫子昱,這就是你跟皇姐說話的態度?”

    溫子昱嗤笑一聲,“態度,你都要給我妻主納小侍了,我難道還要謝你不成?”

    被稱作小侍的趙堪臉色十分難看,這個溫子昱居然這麽羞辱他!

    顧嵐衣站起來,係統終於找到停止按鈕了,她連忙去拉溫子昱“小昱……”

    溫子昱甩開她的手,胸膛起伏不定。

    顧嵐衣剛才一口一個嗯的話他都聽見了,原來她心裏居然是那樣想他的。

    手腕上的紅繩勒得他難受,血液仿佛被擠壓得無法流通,心髒驀地空了一塊,連怒氣都集不起。

    他的怒火顯得那麽可笑,三夫四侍本是天經地義,自己的生氣在其他人眼裏都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笑話。

    隻是他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原來也隻是他以為罷了。

    溫子昱的視線掃過黑著臉的溫文,又看向一臉竊喜的趙堪,突然覺得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從來不在意這些人怎麽看他,現在也不會在意。

    溫子昱利落地轉身走掉,手臂上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從袖箭上挪開。

    有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顧嵐衣,一了百了的。

    溫子昱機械地往前走,覺得自己像一個跳梁小醜。

    本就是從根裏壞掉的人,還在奢望什麽呢,有什麽資格奢望?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顧嵐衣書桌上的畫和題詞他都看見了。

    他真的想自己是那樣的人,但他不是。

    溫子昱的眼前一陣發黑,久違的虛弱感浮現,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又忘了吃早飯。

    身子瞬間脫力,他倒了下去,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他有些恍惚,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卻若近若遠,似夢非夢。

    她說“你是。”

    這一昏便是一整天,顧嵐衣想方設法地喂他喝粥,無一不被原原本本地吐了出來。

    她心急如焚,連跟係統發火的心情都沒有了,守著溫子昱坐了一天。

    就在她又一次拿著白粥想喂他的時候,被阿竹打斷。

    “將軍,讓我試試吧。”

    顧嵐衣猶豫了一下,把碗遞給他。

    阿竹並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隻是打心底擔心他家殿下。

    顧嵐衣原本不抱多大希望,卻眼睜睜地看著阿竹喂進去的粥全被溫子昱乖順地咽下,沒有一絲吐出來的意思。

    她突然定住了,從心底泛起一陣不可名狀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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