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緣起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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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度禪師在法壇中央跏趺而坐,身穿禦賜的金絲袈裟,映著陽光,光彩照人,氣度不凡,真如下界佛陀一般。從《楞嚴經》講起。聲音悠遠洪亮,似鍾聲縈繞耳旁。字字鎮人神魂,又似溪水暗流,春雨潤物,悄然無跡。周宏隻覺身心輕似片羽,無慮無邪,萬念皆放。
這聲音,在空中悠揚,至少能傳出二三裏遠!這是什麽功法?這便是高僧大德的境界嗎,以聲音便能安人心魂,與秦姑娘的琴音倒有幾分相似。聽聞淨度禪師年青時在軍中已至武侯盛期境界,在同輩中難逢敵手。現在已近花甲,修為究竟深到幾何?
“……最根本之煩惱莫過三毒,即貪毒引取之心,嗔毒憤怒之心,癡毒迷惑之心。佛與眾生,唯止一心,更無差別。聖人妄念忽起,即同凡夫;一念回機還同本得,凡夫即聖。聖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佛法以心為本,以身口為末。經本歲開,仍舊心猿亂動;念珠才放,便覺意馬馳騁。貪、嗔、癡,字字都全,執念不能放下;戒、定、慧,般般會說,禪機卻在口頭。怎能出生死巨浪,怎能入毗盧性海!四眾皆為佛弟子,但出家人倘不能攝心,則山林無殊鬧市;在家人倘能攝心,則閉戶即是深山。修行全在一心,出家在家無甚分別。佛祖說在家菩薩比出家菩薩,有種種之饒益。佛法廣大,如何起行?答曰先人後佛,先做人……”
淨度禪師講完,場內眾人無不虔誠行禮。有的百姓恭恭敬敬跪拜在地,瞬即一片一片跟著跪下,朝淨度禪師磕頭,如朝拜降世佛陀。
聽淨度禪師講經說法,眾人皆覺雜念俱消,心性澄淨。
講完法,淨度禪師走下法壇,來到明月郡主身旁。
郡主見事情已畢,施禮後便擺駕回去。淨度禪師送一幹人出了寺門,隻留下周宏。
周宏畢恭畢敬跟著淨度禪師,經過大雄寶殿、毗盧殿,繼續朝裏走,三彎四繞,走進寺後一座僻靜的院子裏。
院中假山小巧,花木修剪成趣,十分素雅。
這兒隱秘清幽,不像寺中普通的待客廳房。我不過對了下聯,算不上什麽功勞,獎些尋常佛品也就罷了,淨度禪師親自帶我來這,莫非有什麽重要事情?周宏心中越發疑惑。
淨度禪師關閉院門,寒暄幾句,一起進了屋,又關上房門。
泡了一壺茶,兩人在桌旁坐定。
屋中陳設簡單。擺了幾張存物的櫥櫃,牆邊的書架上擺滿了經書,中央放著待客的桌椅。
連伺候的僧童也不喚,親自泡茶遞水,周宏受寵若驚,又滿腹狐疑。接了茶,猶疑不定,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施主與本寺有緣,不必矜持。我見施主氣色有異,體內似乎有暗疾,能否讓老衲號上一脈?”淨度禪師看著周宏,緩緩道。
周宏心中霎時一咯噔,淨度禪師真是深不可測!心中暗喜,連忙道“晚輩確實天生有恙,丹田處硬如磐石,不能凝練出真氣,至今隻能練些膚淺功夫。”說著伸出手腕,遞到淨度禪師麵前。
淨度禪師伸手搭住周宏的腕脈,沉眉感受,屋內頓時靜若無人。
以前也曾找數位名醫瞧過,都說這是天生的惡疾,無藥無方可解。淨度禪師是得道高僧,博聞多識,深不可測,遠甚於普通名醫、大師,或許能有治愈之法。周宏滿心歡喜,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大氣。
過了片刻,淨度禪師鬆開手,看向周宏,“施主之疾確實異常,但不是無方可解,隻是機緣未到,不可強求。機緣一到,水到渠成。”
周宏心中一喜,鬆了口氣,總算是有個盼頭。臉色晴光舒展,又有疑惑,卻不敢冒昧托大,連忙道“謝大師指點,晚輩謹記!”
淨度禪師點點頭,“諸行無常,老衲隻能點到即止。”說完走到書櫃前,手放在側麵一處,似乎按了下,側麵立即彈出一個暗格,淨度禪師取出一本書走來,遞與周宏。“這是我寺的珍藏《緣起法印》,裏麵的凝氣聚神之法對你也許有用,你須潛心鑽研,若能領悟一二,大有裨益!”
周宏按捺住激動的心緒,雙手接過書,趕緊拜謝!
《緣起法印》是報恩寺的絕學之一,天下聞名。周宏隻有耳聞,此刻拿在手中,心潮萬般澎湃。想不到對個對聯,竟能得這麽大的便宜。這樣的不傳秘籍,可遇不可求。若想從市麵上購得,至少須萬兩銀子,而且有價無市。
“這書不能輕易示人,否則被人覬覦,便是引禍上身!”淨度禪師提醒。
“晚輩謹記!”周宏說著把書藏進胸口衣服下。
閑談一會,喝完茶,淨度禪師送周宏出門。
陽光明照,天氣溫暖,似陽春三月。寺中人流如織,香火氤氳,一派興盛。一直送到了寺門口,周宏再三感激,淨度禪師也不多言。待周宏走遠,望著周宏的背影,淨度禪師似有所思。
周宏隱隱覺得蹊蹺,按理淨度禪師沒必要對我如此禮遇,不僅贈送《緣起法印》這種稀世秘籍,還親自送到寺外,視如貴賓,著實讓人受寵若驚。思來想去,不明所以。
與明月郡主說好在越芳閣匯合,中午自己做東,宴請昨日的一幹人。索性不再想淨度禪師,朝附近的銀鋪走去。這張萬兩銀票用著不便,須兌成十張一千兩的。
淨度禪師回到剛才的院中,閂上院門。突然對著虛空一拜,恭敬道“小僧已經按仙子所托,把經書給了周宏。”
虛空中,驟然出現一位翩翩女子,衣袂飄飄,超然出塵,真是美如天仙。若周宏在場,肯定會大吃一驚——竟然是越芳閣的秦姑娘。
“做得很好!”秦姑娘淡然道。手一揮,驟然使出一道黃色符籙,化作一道流光,射進淨度禪師的腦中。
淨度禪師似受了一擊,頭一晃,隻覺眼前模糊,身體跟著晃動幾下。待身形站穩,看著空空的院子,目光中透著一絲癡然,“我站在這幹什麽——剛才有個年輕人對出了下聯,我帶他進來,又送他出去,給了他——”淨度禪師蹙起眉思索,“好像是一串佛珠。”兀自想著,“不對,好像是一本《金剛經》。”想著又搖搖頭……
原來,秦姑娘用仙術抹除了淨度禪師的這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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