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沙魂初醒

字數:8588   加入書籤

A+A-


    絕對的黑暗,刺骨的冰冷,湍急水流震耳欲聾的咆哮——這便是齊永豐墜入深淵後,感官所能捕捉到的一切。青銅巨門閉合的轟鳴餘音尚在腦海震蕩,身體已被狂暴的地下暗流裹挾,如同狂風中的枯葉,在嶙峋堅硬的岩石間翻滾、碰撞。每一次撞擊都帶來骨骼碎裂般的劇痛,冰冷的河水瘋狂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鐵鉗死死扼住喉嚨。意識在劇痛、冰冷和窒息的輪番蹂躪下,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滅。
    不知被衝出了多遠,時間在絕對的黑暗中失去了意義。就在他肺腑間最後一絲空氣即將耗盡,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之際,一股強大到無可抗拒的橫向暗流猛地將他卷起,狠狠甩向一側!
    “噗通——!”
    沉重的落水聲被奔騰的水流聲淹沒。齊永豐的身體砸進一片相對開闊的水域,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短暫地失去了意識。冰冷的潭水包裹著他,緩緩下沉。
    死亡的冰冷擁抱著他。下沉…下沉…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瞬間,一股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如同微弱的電流,穿透了冰冷的潭水和瀕死的麻木,微弱地刺激著他殘存的神經。那並非溫暖,而是一種…呼喚?一種來自水底深處、帶著亙古滄桑與無盡寂寥的沉重脈動。
    求生的本能被這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悸動點燃!齊永豐猛地睜開刺痛的眼睛!
    幽綠!
    微弱到近乎虛無的幽綠光芒,如同深海中某種巨大生物發出的磷光,星星點點地散布在潭底。借著這微弱的光芒,他勉強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潭底並非淤泥,而是鋪滿了光滑冰冷的黑色卵石。就在他前方不遠處,一個模糊的、與周圍環境截然不同的輪廓,靜靜地矗立在卵石之上。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髒,但緊隨其後的,卻是無法抑製的、如同飛蛾撲火般的好奇與衝動。那沉重的脈動感,正是從那輪廓中散發出來!
    齊永豐強忍著肺部的灼痛和刺骨的冰寒,四肢並用,艱難地朝著那輪廓遊去。水流在潭底變得平緩,阻力卻依然巨大。每一次劃動都耗盡力氣。近了…更近了…
    終於,他觸碰到了冰冷的岩石邊緣。
    幽光下,一具遺骸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它並非森森白骨,而是被一副奇異的、覆蓋著厚厚青苔與沉積物的古舊甲胄包裹著。甲胄的樣式古樸厚重,非金非石,呈現出一種沉暗的青銅色,上麵蝕刻著繁複的、從未見過的紋路,線條粗獷而神秘,隱隱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遺骸的姿態是盤坐著的,背靠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頭顱低垂,仿佛在無盡的歲月長河中陷入了永恒的沉思。
    最引人注目的,是遺骸懷中緊緊抱著的一件東西。
    一柄刀。
    一柄造型奇古的彎刀!
    刀鞘同樣布滿青苔水垢,但露出的刀柄末端,卻異常光滑,泛著冷硬的光澤。刀柄末端,鑲嵌著一顆鴿卵大小、黯淡無光的暗黃色石頭。刀身雖在鞘中,但那沉重、冰冷、仿佛蘊藏著整片瀚海黃沙的奇異脈動,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
    齊永豐的目光被那柄彎刀死死吸住。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瞬間壓倒了對遺骸的恐懼和對死亡的絕望。仿佛這柄刀,就是這冰冷黑暗深淵中唯一的燈塔!
    他顫抖著,伸出冰冷僵硬的手,無視了那身布滿歲月痕跡的古甲,也忽略了遺骸那低垂的頭顱下似乎空無一物的頭盔陰影,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那冰冷的刀柄。
    就在指尖與刀柄接觸的刹那!
    嗡——!
    一聲低沉卻無比清晰的嗡鳴,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震蕩開來!如同古老的編鍾被敲響,又如同沉睡的巨獸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刀柄末端那顆暗黃色的石頭,驟然爆發出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流沙般光芒!光芒並非恒定,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石頭內部緩緩流淌、旋轉,散發出溫暖而厚重的黃暈!與此同時,刀柄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扭曲盤繞的沙紋,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它們如同最靈巧的藤蔓,又如同流淌的液態黃沙,瞬間纏繞而上,緊緊地貼合在齊永豐的手掌、手腕之上!
    沒有痛感,隻有一種冰冷而沉重的、仿佛與整片大地融為一體的奇異觸感!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感,伴隨著刀身輕微的震顫,沿著手臂瞬間湧入四肢百骸!那並非純粹的力量增長,更像是一種…意誌的灌注!一種來自無邊沙海、堅韌、厚重、包容又帶著毀滅氣息的古老意誌!
    齊永豐猛地將刀從古舊刀鞘中抽出!
    沒有想象中刺目的寒光,刀身呈現一種深邃的、仿佛沉澱了萬載風沙的暗銅色。刀身狹長微彎,弧度流暢而致命,刃口在幽暗的光線下並不顯得特別鋒利,反而有種鈍重感。刀身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扭曲、盤繞、如同狂風吹拂下沙丘紋理般的奇異紋路。這些紋路在刀柄末端那沙石散發出的流沙微光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緩緩地流淌、變幻!
    沙魂!
    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如同烙印般出現在齊永豐的腦海深處。仿佛這柄刀,一直在等待,一直在呼喚。它是沙的魂靈,是黃沙意誌的具現!
    就在這時!
    “永豐哥——!救命——!”
    一聲帶著極度驚恐和痛苦的尖叫,如同利刺般穿透了水流的轟鳴,從齊永豐上方傳來!是嚴靜的聲音!
    齊永豐猛地抬頭!
    隻見上方不遠處,嚴靜的身影正在湍急的水流中拚命掙紮!她的腳踝被數條粗壯如蟒蛇、顏色暗綠、布滿吸盤的詭異藤蔓死死纏住!那些藤蔓如同擁有生命般,正將她瘋狂地拖向潭邊一處布滿了密密麻麻孔洞的黑色岩壁!岩壁上,更多蠕動的暗影正探出觸須!
    嚴靜臉色慘白,手中緊握著那柄染血的龍宮鑰,徒勞地劈砍著堅韌的藤蔓,卻隻能在上麵留下淺淺的白痕。她眼中充滿了絕望!
    一股狂暴的怒意瞬間衝散了齊永豐腦中所有的混沌和對新得力量的陌生感!沒有任何思考,幾乎是本能地,他單手握緊了那柄沉重冰冷的沙魂刀!
    “給我——放開她!”
    一聲怒吼從胸腔中迸發,帶著新生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礫摩擦般的低啞質感!他雙腿在潭底猛地一蹬,身體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嚴靜的方向爆射而去!
    手中的沙魂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誌與憤怒!刀身上的沙紋驟然亮起,流沙般的光芒大盛!刀柄纏繞著他手腕的沙紋也驟然收緊,傳遞來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
    刀鋒未至,刀風先臨!
    並非尋常的破空銳響,而是一種低沉、厚重、如同沙漠風暴邊緣卷動砂石的嗚咽!更令人駭然的是,刀鋒所指之處,潭底那些光滑的黑色卵石縫隙間,無數細小的沙礫仿佛受到了無形的召喚!它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瞬間脫離石縫,匯聚成一股肉眼可見的、渾濁的沙流,瘋狂地吸附在無形的刀風軌跡之上!
    刹那間,一道由無數細密沙礫高速旋轉凝聚而成的、半尺多長的沙刃,憑空出現在沙魂刀的刀鋒之外!凝實、厚重、帶著切割一切的狂暴力量!
    “嗤啦——!”
    沙刃無聲地撕裂水流,精準無比地斬在纏住嚴靜腳踝最粗的那根藤蔓上!
    堅韌堪比牛皮的藤蔓,在這凝沙而成的刀鋒麵前,竟如同朽爛的草繩,應聲而斷!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墨綠色汁液瞬間噴濺出來!
    纏繞的力道驟然一鬆!嚴靜隻覺得腳踝一輕,身體被水流帶著向上浮去。
    齊永豐毫不停歇,手腕翻轉,沙魂刀帶著凝聚的沙刃,如同旋風般連續揮斬!嗚咽的刀風卷動著潭底的沙礫,凝聚成一道道致命的沙之利刃!
    “嗤!嗤!嗤!”
    纏繞在嚴靜身上的其餘藤蔓,在沙刃風暴麵前紛紛斷裂!那些探出岩壁、試圖卷向嚴靜的觸須,也被淩厲的沙刃斬斷、攪碎!
    轉瞬之間,威脅盡去!
    齊永豐一把抓住驚魂未定的嚴靜的手臂。入手冰涼,她的身體還在劇烈地顫抖。
    “走!”他低吼一聲,聲音帶著沙魂刀賦予的奇異共振,不容置疑。他一手持刀,一手拉著嚴靜,雙腳奮力踩水,朝著上方透出些許水光波動的方向奮力遊去。
    “嘩啦——!”
    兩顆頭顱終於衝破水麵!冰冷的空氣湧入灼痛的肺部,帶來劫後餘生的刺痛與暢快。
    “咳咳…咳咳咳…”嚴靜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冰冷潭水,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渙散,顯然還未從剛才的生死驚嚇中回過神來,隻是下意識地死死抓住齊永豐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齊永豐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他們所在的深潭占據了大半空間,水流從一側高聳的岩壁上方轟鳴著衝下,形成一道不小的瀑布,正是將他們衝落此地的源頭。瀑布下方水流激蕩,形成漩渦。潭水則從另一側的低矮岩洞中奔湧流出,繼續流向黑暗深處。潭邊是犬牙交錯的黑色岩石,濕滑冰冷。
    夏欣悅和雷震山的身影也掙紮著在潭邊不遠處露出水麵。夏欣悅背著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孟老二,正奮力將他拖向岸邊一塊稍顯平整的岩石。她的動作異常艱難,濕透的白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而疲憊的身形,臉色比嚴靜好不了多少,嘴唇凍得發紫,隻有那雙眼睛,在確認齊永豐和嚴靜浮出水麵時,才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微光。
    雷震山的情況最為駭人。他魁梧的身軀上,幾道在月牙泉邊留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被冰冷的潭水浸泡得慘白發脹,皮肉外翻,如同咧開的慘白嘴巴。他靠在一塊巨石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舊的風箱在拉扯,發出沉重而艱難的“嗬嗬”聲,嘴角不斷溢出帶血的泡沫,眼神有些渙散,但依舊頑強地支撐著,警惕地掃視著幽暗的溶洞深處。那名重傷的沙影衛戰士沒能再浮上來。
    “雷大叔!”齊永豐心中一緊,連忙拉著嚴靜奮力遊向岸邊。
    三人合力,終於將昏迷的孟老二拖上了冰冷的岩石。孟老二胸口的毒刃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不祥的幽藍,臉色青灰,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夏欣悅跪坐在孟老二身邊,雙手飛快地檢查他的脈搏和傷口,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她迅速從自己濕透的衣襟內側摸出幾個同樣濕透的小油紙包,小心地打開——裏麵是一些顏色各異的藥粉,大多已被水浸染成一團模糊的糊狀。
    “毒已入心脈…水浸散了藥性…”夏欣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和一絲絕望的顫抖,她嚐試著將幾種尚能分辨的解毒藥粉混合,小心翼翼地敷在孟老二胸口毒刃周圍的傷口上,動作輕柔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氣氛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劫後餘生的喘息很快被更深的絕望取代。家園已毀,兄弟死別,前路未知,如今最後的依靠也危在旦夕。
    嚴靜蜷縮在齊永豐身邊,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不知是冷還是後怕,她看著夏欣悅的動作,又看看孟老二毫無生氣的臉,再看看雷震山那慘烈的傷勢,巨大的悲傷和茫然終於壓垮了她緊繃的神經,淚水無聲地滑落,混合著臉上的水漬。
    就在這時,雷震山那沉重如破風箱的喘息聲停頓了一下。他那雙布滿血絲、帶著渙散之意的眼睛,猛地死死盯住了齊永豐手中緊握著的那柄奇形彎刀——沙魂!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甚至連呼吸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那…那刀…”雷震山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異常艱難,卻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探究,“…從…從何而來?”他的目光艱難地轉向齊永豐,又死死落回沙魂刀那流淌著微光的刀身和布滿奇異沙紋的古樸刀身。
    齊永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刀,那股冰冷的沉重感和血脈相連的奇異脈動再次傳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簡短地回答:“潭底…一具穿著古甲的遺骸…抱著它。”
    “遺骸…古甲…”雷震山重複著,眼中的震驚化為一種深邃的、仿佛穿透了漫長歲月的追憶。他掙紮著,用沒受傷的左臂支撐著身體,試圖看得更清楚些,目光死死鎖住刀柄末端那顆散發著流沙微光的暗黃石頭,以及刀身上那些扭曲盤繞的沙紋。
    “給我…看看…那甲…紋飾…”他急促地喘息著,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齊永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沙魂刀遞了過去,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幽暗的環境。
    雷震山用他那隻沾滿血汙、微微顫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接過沙魂刀。刀入手極沉,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微微一振。他粗糙的手指仔細地撫摸著刀柄與刀鞘連接處露出的、被青苔水垢覆蓋了大半的古甲邊緣,用力地刮擦掉一些覆蓋物。
    借著刀柄末端沙石散發的微弱光芒,被刮擦幹淨的甲片邊緣,露出了清晰可見的紋飾!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幾何線條與抽象獸形相結合的圖案,線條粗獷、古拙,充滿了原始而神秘的力量感。最核心的部分,赫然是一個由三重同心圓環構成的符號,圓環之間布滿了扭曲的、如同漩渦又如同沙丘波紋的紋路!
    雷震山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連呼吸都徹底停滯了!他猛地抬頭,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著齊永豐,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和震驚而劇烈顫抖,如同破鑼嘶鳴:
    “三重渦旋…沙海之環!沒…沒錯!是它!是‘守宮將’的符記!和…和上麵龍宮入口青銅門上的…核心紋飾…一模一樣!”
    “守宮將?”齊永豐和夏欣悅幾乎同時失聲問道。嚴靜也抬起淚眼,茫然地看向雷震山。
    雷震山沒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著手中的沙魂刀,仿佛要將它烙印進靈魂深處。他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冰涼沉重、布滿沙紋的刀身,感受著那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如同大地脈搏般的嗡鳴震動。
    “守宮將…”雷震山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朝聖般的敬畏和無法言喻的沉重,“傳說…是上古‘守宮人’中最強大的戰士…是‘龍宮’的守衛者…也是…‘龍魂’的鎮壓者!”他抬起頭,目光如同穿透了溶洞的黑暗,看到了遠古的時光,“這把刀…沙魂…它絕不僅僅是武器!”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刀身那些流淌著微光的沙紋:“看到這些沙紋了嗎?它們不是裝飾!它們是活的!是黃沙的意誌!是控製‘龍宮’內那些與沙石相關、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古老機關的…核心之鑰!”他的目光又落回刀柄末端那散發著流沙微光的奇異石頭,眼神變得無比凝重,“而這個…‘鎮魂石’…才是它真正的核心!傳說…它能感應‘龍魂’的躁動…甚至…能鎮壓它!”
    “鎮壓龍魂?”齊永豐心頭劇震,握著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沙魂刀仿佛回應般,發出更清晰的嗡鳴,刀柄纏繞的沙紋微微收緊,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再次傳來。
    “是…鎮壓…”雷震山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篤定,“龍宮…龍宮的核心秘密…絕不是什麽寶藏!它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一個…用來囚禁和鎮壓某種…足以毀滅一切的恐怖存在的囚籠!而這把‘沙魂’,就是守宮將手中…看守囚籠、壓製囚徒的…權柄之器!”
    他猛地將沙魂刀遞還給齊永豐,眼神複雜無比,有敬畏,有恐懼,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小子…它選擇了你!在潭底…是它引你找到它的!這份力量…這份責任…你…躲不掉了!”
    沉重的古刀入手冰涼,刀柄沙紋纏繞的觸感清晰而沉重。守宮將…機關之鑰…鎮壓龍魂…雷震山的話語如同驚雷,在齊永豐腦中轟然炸響。
    溶洞內,隻剩下瀑布的轟鳴和水流的奔湧。幽暗的光芒下,嚴靜依偎著他,身體冰冷而顫抖;夏欣悅跪在孟老二身邊,背影單薄而絕望;雷震山靠在岩石上,喘息如破風箱,眼神卻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刀,如同看著最後的希望與絕望的源頭。
    冰冷的水汽彌漫,帶著地下深處特有的鐵鏽與硫磺氣息。沙魂刀在手中發出持續而低沉的嗡鳴,仿佛遠古的守宮將在低語。前方,是通往龍宮更深處的未知水道,幽深如同巨獸的食道。身後,是隔絕了家園與血火的青銅巨門,是永訣。
    他握緊了刀柄。冰冷的沉重感從掌心蔓延至全身,那奇異的力量感與沉甸甸的責任感交織在一起,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躲不掉了。黃沙的意誌,龍魂的低語,守宮將的遺命,家園的血仇…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壓在了這柄名為“沙魂”的古刀,和他這個剛剛觸碰到它力量的少年肩上。
    深潭幽光映照著刀身上緩緩流淌的沙紋,也映照著齊永豐眼中那抹新生的、如同被風沙打磨過的、帶著沉重與決絕的微芒。沙魂初醒,前路已無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