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焚城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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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塚內,古智者的低語仿佛還在琥珀色的樹脂晶體間無聲流淌。嚴靜指尖劃過最後一塊刻滿星圖的冰冷石壁,新獲得的能量感知能力讓她“看”到石壁深處幾近枯竭的地脈微流。她將兩塊拚合大半、裂紋彌合的星盤碎片緊緊貼在胸口,青銅冰冷的觸感下,是地脈之心坐標沉甸甸的分量。
    “永豐在‘流沙王座’方向,能量反應…很亂。”她轉向紅雲,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我們必須盡快…”
    話音未落,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猛地從靈塚唯一的入口——那塊被暗河水半淹的巨石方向傳來!
    轟!轟隆!!
    碎石簌簌落下,整個靈塚都為之震顫。琥珀晶體內的光影不安地流轉起來。
    “博斯狗!”紅雲眼神瞬間銳利如刀,長矛閃電般抬起,“他們找到這裏了!準備戰鬥!”
    僅存的幾名沙影衛戰士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散開,依托巨大的琥珀晶體和嶙峋石壁構築起簡陋防線,刀鋒出鞘,眼神決絕。
    撞擊一聲緊過一聲,越來越猛烈。封堵洞口的巨石劇烈搖晃,蛛網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嚴姑娘,星盤碎片絕不能落入他們手中!”紅雲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找機會,帶它走!去流沙王座,找齊永豐!”
    嚴靜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紅雲話裏的分量。博斯統帥的目標,正是她懷中的希望!
    轟——哢啦啦!!!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那塊封堵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巨石終於不堪重負,被狂暴的力量徹底轟碎!渾濁的暗河水裹挾著碎石洶湧灌入,緊隨其後的,是博斯精銳士兵猙獰的麵孔和冰冷的刀鋒!為首的,正是博斯統帥,他盔甲染血,眼神卻燃燒著貪婪的火焰,死死鎖定嚴靜——更準確地說,是她懷中透出青銅微光的所在!
    “星盤碎片!交出來!”統帥的咆哮在洞窟中炸響。
    回答他的,是紅雲投擲出的長矛撕裂空氣的厲嘯!矛尖精準地撞飛了一名衝在最前的博斯士兵,深深紮進濕滑的岩壁,尾羽兀自震顫不休。
    “殺!”紅雲一聲厲喝,抽出腰間的彎刀,如同赤色的風暴,率先迎了上去!沙影衛緊隨其後,如同磐石撞入洶湧的潮水,用血肉之軀死死堵住狹窄的入口。
    刀劍碰撞的鏗鏘聲、怒吼聲、慘叫聲瞬間充斥了整個靈塚!琥珀色的晶體在血光映照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暈。
    嚴靜被兩名沙影衛死死護在身後,向靈塚深處退去。她強迫自己冷靜,新生的能量感知能力在混亂中艱難延伸。她能“看”到博斯士兵身上散發出的狂暴殺意,也能“感知”到紅雲刀鋒上凝聚的決死意誌。然而,更讓她心悸的,是那些封存著古代智者的琥珀晶體——在劇烈的能量震蕩和殺伐之氣的衝擊下,晶體內部原本相對穩定的精神烙印,正變得極度紊亂、躁動!
    “不…別碰那些晶體!”嚴靜失聲驚呼,試圖提醒殺紅眼的博斯士兵。
    但為時已晚!
    一名被沙影衛逼退的博斯士兵,慌亂中撞上了一尊較小的琥珀晶體。那晶體本就因能量侵蝕和剛才的撞擊布滿細微裂紋,此刻被外力猛地一撞——
    哢嚓!
    一聲脆響,晶體表麵裂開一道大口子!
    嗚——嗷——!!!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極端痛苦、怨毒、瘋狂的精神尖嘯,如同無形的風暴,猛地從裂縫中爆發出來!那不是聲音,而是直接衝擊靈魂的恐怖波動!
    離得最近的幾名博斯士兵首當其衝,他們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隨即被極致的恐懼取代,雙眼翻白,口鼻噴出鮮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倒在地,身體詭異地抽搐著。連帶著附近幾尊晶體也受到連鎖反應,紛紛開裂!
    更多的、形態扭曲的幽藍或慘綠色光團,如同掙脫束縛的惡鬼,從破碎的晶體中尖叫著蜂擁而出!它們是古代智者殘留意識在漫長封印中扭曲畸變而成的怨靈能量體,沒有實體,卻飽含著足以撕裂靈魂的負麵情緒和混亂能量!
    靈塚,瞬間化作地獄!
    怨靈尖嘯著撲向任何擁有生命氣息的存在。博斯士兵驚恐地揮舞武器,刀劍卻徒勞地穿過光團,反而被怨靈附體,發出非人的慘嚎,皮膚下鼓起遊走的藍光,隨即爆體而亡!沙影衛戰士憑借更強的意誌和嚴靜的微弱指引勉強抵抗,但也岌岌可危。
    “撤退!快撤!”博斯統帥又驚又怒,他也沒想到會引發如此恐怖的變故。他揮劍劈開一團撲來的幽藍怨靈,那怨靈發出刺耳尖嘯,化作青煙消散,但統帥握劍的手臂也瞬間覆蓋了一層寒霜,臉色煞白。他不得不下令放棄強攻,混亂的博斯士兵狼狽不堪地互相踐踏著向洞外湧去。
    “嚴姑娘,就是現在!”紅雲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混亂,一刀劈開擋路的怨靈光團,對著護住嚴靜的沙影衛吼道,“帶她走!從暗河支流走!”
    “紅雲首領!”嚴靜眼眶發燙。
    “走!”紅雲厲喝,眼神如同燃燒的炭火,“告訴齊永豐,星盤絕不能碎!漠上的希望,在你們身上了!”她不再看嚴靜,轉身帶著剩餘的沙影衛,如同磐石般堵在怨靈肆虐的靈塚入口,死死擋住那些被怨靈驅趕著又想重新衝進來的博斯士兵,為嚴靜爭取最後一絲生機。
    兩名最精銳的沙影衛死士,一左一右架起嚴靜,毫不猶豫地衝向靈塚深處那條半淹在水中的暗河支流入口。冰冷的河水瞬間沒過了腰際。
    嚴靜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視線被晃動的水波和彌漫的幽藍怨靈光芒切割得支離破碎。她隻看到紅雲赤色的身影在混亂的藍綠光團和刀光劍影中如同浴火的鳳凰,決絕地揮舞著彎刀。一個高大的沙影衛戰士被數團怨靈同時撲中,身體劇烈膨脹,在無聲的嘶吼中炸成一片血霧,而另一名戰士則點燃了身上攜帶的火油罐,化作一個咆哮的火人,猛地撲入博斯士兵最密集的地方…
    視線被黑暗的河水徹底吞沒。冰冷刺骨,卻澆不滅眼中的滾燙。嚴靜死死咬住嘴唇,將嗚咽和星盤碎片一同緊緊抱在懷中,在兩名沙影衛死士的拚死拖拽下,被湍急的暗流卷向未知的黑暗深處。
    地麵之上,千泉古城的廢墟。
    混亂的廝殺聲從各個通往地下的裂縫入口傳出。博斯殘軍、漠上聯軍、禿鷲團的沙匪如同被搗毀蟻巢的螞蟻,在殘垣斷壁間激烈地絞殺在一起。博斯統帥狼狽地從靈塚入口退出,氣急敗壞地指揮士兵強攻其他通道,目標直指嚴靜可能逃逸的方向。
    然而,更大的危機早已悄然埋下。
    “獨眼”站在一處高聳的斷壁之上,望著下方如同煉獄般的戰場,那隻僅存的獨眼中閃爍著殘忍而瘋狂的光芒。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對著身邊幾個心腹沙啞地低吼:“時候到了!送這些雜碎和這座該死的古城,一起上路吧!”
    幾個禿鷲團的亡命之徒獰笑著散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廢墟的陰影裏。他們早已在古城幾處關鍵的地脈節點、支撐穹頂的巨大石柱下、甚至聯軍聚集的區域附近,埋設了大量從古城軍械庫裏搜刮出來的、混合了龍魂沙晶的烈性炸藥!引信被迅速點燃,嗤嗤的火花在陰影中跳躍,如同死神的獰笑。
    靈塚入口的血戰已至尾聲。
    紅雲渾身浴血,彎刀早已砍得卷刃,身上布滿了刀傷和怨靈侵蝕留下的詭異焦痕。她身邊最後一名沙影衛戰士,胸口插著兩支弩箭,用斷矛支撐著身體,兀自不倒,眼神凶狠地瞪著前方如潮水般湧來的博斯士兵。靈塚內,失控的怨靈依舊在尖嘯翻騰,將入口附近化作一片生人勿近的絕地。
    博斯統帥損失慘重,看著近在咫尺卻如同鬼門關的靈塚入口,眼中滿是忌憚和狂怒。他正欲下令不惜代價強攻,腳下卻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不同尋常的震動!
    轟隆!轟隆隆隆——!!!
    不是一處,而是四麵八方!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連綿悶雷!
    整個千泉古城廢墟,劇烈地搖晃起來!
    第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在古城中心區域衝天而起!巨大的火球混合著碎石、沙晶和扭曲的金屬碎片,瞬間吞噬了正在那裏混戰的一小片區域!緊接著,爆炸如同點燃的火藥桶,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轟!轟轟轟!!!
    西側一處支撐著巨大穹頂的石柱根部被炸斷,半片雕刻著古老神像的穹頂帶著令人絕望的陰影轟然砸落,將下方的一切碾為齏粉!
    東麵聯軍臨時構築的掩體附近,猛烈的爆炸將數十名戰士連同掩體一起掀飛,火光中血肉橫飛!
    南麵通往地下的主要裂縫入口,在劇烈的爆炸中被徹底炸塌、堵塞!
    衝天的烈焰混合著滾滾黑煙,如同地獄伸出的巨爪,瘋狂地舔舐著古城的一切!火光照亮了“獨眼”在斷壁上瘋狂大笑的扭曲身影,也映紅了博斯統帥驚駭欲絕的臉。
    “瘋子!禿鷲團的瘋子!”統帥嘶聲怒吼。他明白,對方是要把所有人,連同這座古城,徹底埋葬!
    “首領!火油庫!”紅雲身邊,那僅存的沙影衛戰士,指著不遠處一個被爆炸波及、正冒出滾滾黑煙的巨大石砌建築,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那是古城深處儲備的、用於照明和特殊用途的大量火油!
    紅雲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她看了一眼身後幽深的靈塚入口,又望向那火光衝天、正在崩塌的古城,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猛地將手中卷刃的彎刀擲向一個撲來的博斯士兵,奪過他手中的長矛,用盡全身力氣嘶喊:“為了漠上!為了希望!點火!!!”
    那沙影衛戰士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近乎猙獰的笑容。他猛地撕開身上殘破的皮甲,露出綁在胸前早已被鮮血浸透的數罐火油,點燃了引信!然後,他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身熊熊燃燒的烈焰,咆哮著衝向那冒著黑煙的火油庫!他的身影,在衝天的火光和不斷崩塌的廢墟背景下,化作一道悲壯而刺目的流星!
    “攔住他!!”博斯統帥驚恐地尖叫。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轟——!!!!!!!!!!!
    一聲遠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來都要恐怖、都要恢弘的巨響,撼動了整個地底世界!
    火油庫的位置,升起了一朵巨大的、翻滾的蘑菇狀烈焰!熾熱到發白的光焰瞬間吞噬了周圍的一切,衝擊波如同毀滅之神的手掌,橫掃而出!本就搖搖欲墜的古城建築如同被颶風刮過的沙堡,成片成片地坍塌、粉碎!巨大的石塊、燃燒的梁木、扭曲的金屬,如同暴雨般砸落!
    一道巨大無比、純粹由火焰構成的赤紅之牆,以爆炸點為中心,帶著焚盡萬物的恐怖高溫,向著博斯統帥和他麾下士兵的方向,如同海嘯般狂猛地推進!火牆所過之處,空氣都在扭曲燃燒,岩石被燒得通紅融化!
    博斯士兵的慘叫聲瞬間被淹沒在火焰的轟鳴中。紅雲站在火牆推進的最前方,赤色的身影被熾白的光芒吞沒,她最後看了一眼嚴靜消失的暗河方向,眼神平靜,嘴角似乎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隨即徹底消失在焚城滅地的滔天烈焰之中。
    流沙王座洞窟。
    齊永豐正死死盯著手中兩塊失去光芒的拚合碎片,巨大的無力感和對嚴靜的擔憂幾乎將他吞噬。王座齒輪垂死的哀鳴在洞中回蕩。
    就在這時,整個洞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搖晃起來!
    轟隆隆隆——!!!
    沉悶而恐怖的巨響從上方傳來,如同大地深處的怒吼!穹頂巨大的晶簇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密的碎石沙塵簌簌落下。緊接著,一股灼熱的氣浪,混合著濃烈的硝煙和焦糊味,順著通道洶湧灌入!
    “上麵…爆炸?!”齊永豐心中警鈴大作。如此規模的震動和氣息,隻有古城在毀滅!嚴靜…紅雲…他們還在上麵!
    恐慌瞬間攫住了他。他必須上去!
    然而,通往上層的主通道方向,傳來了令人絕望的崩塌轟鳴!巨石墜落的聲音連綿不絕,煙塵彌漫——那條路,顯然被徹底堵死了!
    齊永豐的目光猛地掃向那仍在苟延殘喘、發出斷續哀鳴的流沙王座。瀕臨崩潰的齒輪,停滯的能量沙粒,故障閃爍的暗紅光芒…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在他心中炸開!
    沒有退路,沒有選擇!他必須賭一把,賭這垂死的巨獸最後一點殘力!
    “給我動起來!!”齊永豐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衝向控製台!他沒有時間尋找正確的啟動方法,他需要能量,需要打開一條路!他猛地將沙魂刀柄狠狠砸向控製台上一片布滿複雜紋路的區域!
    嗡——!!!
    沙魂刀柄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齊永豐體內的龍魂與地脈之力,在極致的情緒刺激下,不顧一切地通過刀柄湧入控製台!他這是在強行榨取、透支流沙王座最後殘存的地熱能源!
    控製台上火花四濺!刺耳的警報尖嘯瞬間拔高到頂點!那停滯的巨大沙漏猛地一顫,殘存不多的暗金色能量沙粒如同回光返照般瘋狂地向下流動!瀕臨碎裂的齒輪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以遠超負荷的速度瘋狂轉動起來!
    整個流沙王座發出瀕臨解體般的劇烈顫抖,光芒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炸開!
    轟隆隆——!
    齊永豐腳下的金屬地板,在控製台前方,猛地向下裂開一個黝黑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股強勁的吸力從中傳來,夾雜著更深處湧上來的、陰冷而陌生的地底氣息!
    通往上層的主通道方向,崩塌的轟鳴和熾熱的火浪正席卷而來!燃燒的碎石和濃煙已經湧入洞窟!
    沒有時間猶豫了!
    齊永豐最後看了一眼上方那吞噬一切的火焰和煙塵,眼中閃過一絲對嚴靜的無盡牽掛,隨即猛地一咬牙,縱身躍入腳下那深不見底、散發著未知氣息的黑暗通道!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間,強行超載的流沙王座終於到達了極限!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在洞窟中心爆發!龐大的金屬結構在刺目的能量閃光中扭曲、撕裂、分解!巨大的齒輪碎片如同炮彈般四處迸發!灼熱的能量沙粒如同熔岩般噴濺!整個洞窟被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和毀滅性的火焰徹底吞沒!
    千泉古城的地底核心,在焚城之火與流沙王座殉爆的雙重毀滅下,徹底化作一片燃燒的煉獄廢墟。隻有那黝黑的通道入口,在爆炸的火光中一閃而逝,如同地獄之口,吞噬了最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