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腹如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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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之後,宋伯玉依舊覺得精力異常充沛。

    他輕聲輕腳爬起,生怕驚動正在熟睡的秀娘。

    看著雜亂的院子,眼前浮現出往昔父母劈柴洗衣的身影,眼睛變得濕潤,宋伯玉閉上了眼睛,幾息後睜開眼。

    父母不幸逝去,但日子還得過,妹妹更隻有自己這一個依靠,必須堅強起來!

    他收拾了下家當,把父母的骨灰甕放在背簍底部,二人換洗衣物放在其上,足夠兩人吃五天的大饅頭和一包鹹蘿卜幹放在最上麵。

    自己取出了一個幹饅頭,掰成兩半,塞進鹹蘿卜幹,一口一口的細細咀嚼著。

    就在這時,微風吹過,半截染血擀麵杖滾到他的腳下。

    宋伯玉將這半截擀麵杖拾起,用力吞下口中的饅頭,柔聲道“娘啊,好想聽你再說一次,吃慢點,別噎著了!”

    慢慢的將饅頭吃完,半截擀麵杖塞進背簍,宋伯玉依舊覺得腹中饑餓。

    他知道,是因為童子功的站樁功練法消耗了大量能量。

    又吃了兩個大饅頭,宋伯玉才感覺腹中半飽,他不禁眉頭緊皺

    “消耗實在太大了,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兩文錢買一個大饅頭。

    一貫錢相當於五百個大饅頭,按我一頓飯三個的量,再加上妹妹一頓至少一個,最多月餘,我們就得斷糧!

    而且,要想童子功效果好,我最好能大量吃肉,這就更難了。

    除非我不修童子功,但這無異於自殺,還有什麽辦法能弄到些錢?”

    他左右踱步,最後咬牙道“等日出後,去一趟先生家,把這個月剩下的束脩禮金要回,應該能給我退一百文錢。”

    索回束脩禮金,當然是非常失禮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宋伯玉真的顧不得了。

    看著還在沉睡的秀娘,他決定再練一遍童子功,有了此功創造者的全部經驗和眼界,他再次練習動樁功的九個姿勢動作時,有了完全不同的體驗。

    “童子功最好的鍛煉時刻,就是早上,收功之時,最好就是日出時分。”

    所有的練法姿勢都完美完成,呼吸和動作姿勢配合時機極佳。

    從第一個姿勢開始,就有絲絲熱流在體內湧動,每完成一個完整的姿勢,就覺得身體更加舒展和靈活。

    當完成到第七個姿勢時,絲絲熱流已經變成涓涓熱流,讓宋伯玉通體舒泰,筋骨都完全舒展開了。

    借助這種狀態,他非常輕鬆的完成了昨天根本無法完成的第八個練法姿勢,並再接再厲,開始嚐試完成第九個練法姿勢。

    這一次有了些難度,渾身筋骨拉伸的隱隱作響,額頭滾落豆大汗珠,他以驚人的毅力,勉強完成了最後一個練法姿勢,並按照許宏毅的經驗,做了微調。

    已是卯時,太陽在此刻升起,宋伯玉覺得體內那涓涓熱流與初升太陽產生了某種天人共鳴,他渾身一震,熱流飛速匯入小腹,熱如烙鐵!

    “元陽內藏,腹如烙鐵!我剛柔境界入門了。”

    宋伯玉心中驚呼,昨日可望不可得之狀態,今日竟如此輕易實現,一夜之間,童子功已經入門。

    他認真的調整狀態,呼吸綿延悠長,用古怪姿勢努力保持腹如烙鐵的狀態。

    這種狀態保持的越久,得到的好處就越好。

    第一次步入剛柔境界,持續越久,身體的筋膜就越能得到拉伸鍛煉,整體的平衡性、協調性和柔韌性就會越好。

    就在此時,周秀娘醒了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了保持極為古怪姿勢,麵向太陽的宋伯玉。

    宋伯玉表情尷尬,稍微側了側身,不讓周秀娘看到自己的特殊情況,但為了練功效果,他努力保持著這種狀態。

    秀娘猜測宋伯玉正在練《童子功》,沒有打擾,默默收拾好被褥和草墊,捆綁起來準備背著。

    又過了一刻鍾,宋伯玉終於收功。

    他心情振奮,“元陽內藏,腹如烙鐵”的狀態持續了半個多時辰,他現在還能感覺到四肢百骸滋生出的一絲絲熱流。

    秀娘走過來問道“哥,你剛剛是在練習童子功嗎,效果如何?姿勢怎麽如此古怪?”

    宋伯玉笑著答道“效果很好,我一次性完成了動樁功九個姿勢,此功已經入門,達到剛柔境界,可以淬煉筋膜。

    而且,‘元陽內藏,腹如洛鐵’狀態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普通人初次一般也就持續一盞茶時間。

    如果能在這特殊狀態下,連續多次完成動樁功,並且即使不做各種姿勢,生命精氣也凝而不散,那就達成剛柔境界圓滿。”

    秀娘聞言大喜,杏眼含光“哥哥果然是有本事的,不隻是讀書種子,更是個練武奇才!咱們一定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宋伯玉撓撓頭,正想謙虛兩句,腹中又傳來咕咕咕的叫聲。

    這童子功什麽都好,就是太消耗能量了。

    周秀娘笑著翻找饅頭“哥哥,咱們抓緊吃早飯吧。咦,這饅頭怎麽少了三個?”

    宋伯玉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已經吃了三個,可能是練功消耗太大,不知為何又餓了。”

    秀娘眉頭微皺,低聲道“先吃飽這一頓,未來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吧。”

    二人正吃著饅頭,院外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左婆婆的尖銳聲音響起“你們兩個喪門星,抓緊給我開門,立刻馬上搬出去!婆婆我讓你們多住一晚,已是天大的恩德……”

    正在吃饅頭的宋伯玉眉頭微皺,他直接無視了敲門聲,並勸秀娘也慢慢吃,等二人都吃完,收拾完之後,這才開門。

    左婆婆貼在門上,猝不及防直接摔了進來,差點栽倒在地。

    她細長尖刻的雙眼倒立,當即怒吼道“兩個克死父母的災星,竟敢算計我,立刻給我滾出去。”

    秀娘本想攙扶她一下,但聽到她罵的如此難聽,臉色立刻變得冰冷,拉著宋伯玉道“哥哥,咱們走吧。”

    宋伯玉點頭,卻沒有挪動,冷聲道

    “左婆婆,昨日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能預料。我家給了你一個月的租金,隻是在院中睡一晚有甚不可?

    而且我爹娘被怪物襲擊身故,您卻拿這個罵人,是不是過於刻薄了?”

    左婆婆一張黃臉氣的變形,她滿心都是自己房子塌了的憤怒,覺得昨天就不該答應差役讓二人再住一晚,她尖聲吼道

    “刻薄?就你們倆這樣的喪門星,我刻薄又如何?我就說你們是克死父母,你能怎麽我?敢動我一下試試嗎?克父克母的喪門星,有人生沒人養的小崽子……”

    宋伯玉攥緊了拳頭,幾乎就想直接把左婆婆的臭嘴給打爛。

    他如小狼一般凶狠的盯著做婆婆,推開秀娘拉著自己的手,身形猛的一躍,拳頭瞬間到了左婆婆的麵前。

    左婆婆沒想到他真敢動手,而且這麽快,嚇的閉上了眼睛。

    良久,拳頭沒有落下,宋伯玉已經冷冷的拉著周秀娘離開,留下一句話

    “左婆婆,做人不要太刻薄,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所言所為。我家鄉有句話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

    左婆婆是個從不服輸的人,剛剛被宋伯玉嚇了一跳,現在立刻跳腳罵道

    “小崽子還敢嚇唬你婆婆,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就你們這兩個克死父母的喪門星,一輩子都吃不上四個菜,還龍穿鳳,吃屎吧你!”

    宋伯玉沒有和左婆婆這個爛人繼續糾纏,帶著秀娘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周秀娘回頭看了眼曾經居住數年的方向,眼中含淚

    “哥哥,咱們以後該怎麽辦?我還能繼續漿洗衣物,要不你也找個營生,咱們再看看能不能找個住的地方?”

    宋伯玉摸了摸秀娘的頭發,安慰道“會有辦法的,我們先去我先生杜學究家,找他退這個月的束脩禮金。”

    杜學究家書房內,宋伯玉將昨日種種詳細的描述完,一臉哀傷的作揖道“先生,學生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望您將這個月的束脩退我,讓我度過難關。”

    杜學究很是震驚,歎息道

    “這個月的束脩我都退給你,隻是一兩百文錢夠做什麽?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遇難,做老師的怎能不幫!

    你們先住在我這裏,我想辦法給你找個營生做,總得吃飽穿暖。”

    宋伯玉聽了,眼眶微微發紅,沒想到杜學究平日嚴厲,在自己落難時竟如此厚道,當下長揖及地“學生慚愧!”

    秀娘知道杜學究願意讓二人暫住此處後,就立刻想去繼續東月街陳婆婆家漿洗衣物、做些縫補賺錢。

    宋伯玉覺得驟遇大難,不如好好休息一天,於是好說歹說,才讓她安心留下。

    當日中午,杜學究一臉酒氣,找到了宋伯玉笑道

    “我去去尋了長寧街永和糧行的田掌櫃,請他喝了個酒。

    他願意讓你去做個賬房學徒,月給三百文、粗糧二鬥,管一頓飯。

    明日一早,我讓張伯帶你去報到。

    憑你的水平,直接做個賬房幫辦也沒問題,隻是我好說歹說,田掌櫃也不相信。”

    宋伯玉聽了,非常高興,他再次長揖至地,真誠道

    “先生,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您真的解了我燃眉之急,要不然我隻能帶著秀娘流浪街頭了。”

    杜學究搖搖頭,正色道

    “我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父母不幸罹難,那我就是你在這裏唯一的長輩,我當然得管你!

    不過,賬房等俗務,就算做到賬房主辦也沒甚意思。

    你度過這段艱苦日子後,還是要繼續讀書,將來參加考舉。

    成為經製吏,做個押司老爺豈不比當個賬房先生強?”

    宋伯玉認同的點頭,要說社會地位高,有實權有實惠,那肯定還是經製吏強。

    一家從民戶變吏戶,那才是真正改變命運,以後若能考上一官半職,步入仕途,未來更不可限量。

    看那平安坊坊吏,管著整個平安坊,手下十幾個差役,豈不威武?

    就那左婆婆,敢對人家坊吏齜牙咧嘴嗎?恐怕連那些差役都不敢得罪。

    宋伯玉和周秀娘臨時主在杜學究家的西側群房最西角的小房間內。

    他將這好消息告訴秀娘後,秀娘很是開心。

    “哥哥能賺三百文錢加兩鬥粗糧還有一頓晚飯,我能賺一百文錢和一頓晚飯。

    咱們借住杜學究家又省下住宿,每個月能省下不少呢!”

    宋伯玉有些尷尬的說道“我修煉童子功,飯量大增,早上至少得吃四個大饅頭,恐怕還是有點不飽。

    而且咱們如果白住先生家,肯定住不長,總要給些租金才能長久,人窮窮一時,誌窮窮一生。”

    秀娘聽了宋伯玉的話,小臉立刻垮掉,皺著眉頭不停的掰著手指頭,計算著家庭開銷。

    越算,她眉頭就越緊了,俏麗的小臉幾乎皺成一團

    “租這樣一小間平房,至少一百文,我一個月工錢就沒了。

    哥哥一次吃四個饅頭,我吃一個饅頭,就得10文錢,一個月就得三百文!

    哥哥的工錢沒了。

    一天隻吃兩頓,晚飯有人管,但總會有零碎開銷,那兩鬥粗糧也剩不下來。

    這樣算起來,根本一文錢都存不了啊!”

    宋伯玉尷尬點頭,好像確實如此。

    周秀娘沉默半晌,忍不住歎道“哥,咱家好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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