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這一天，紀琬是被鞭炮聲吵醒的。

    廚房內已經飄起炊煙，大嫂已經在蒸饃了，這是習俗。

    三個娃娃早就已經去村裏放鞭炮了，紀琬和了糯米粉，準備做紅豆小圓子和糯米果。

    21世紀的小孩很少有人能吃到糯米果，這算是這個年代獨有的，用油炸過的小小一長條。

    一口咬下去不僅甜甜的，還很酥脆。

    “小妹，你做的紅豆小圓子，真好吃，紅豆都已經煮的化開了，而且比娘做的舍得放糖。”二嫂在一旁盛了一小碗，後半句是小聲說的。

    紀琬正在準備油炸糯米果，“明天做南瓜小圓子，那個也可好吃了。”

    小年夜的一天廚房都是熱氣騰騰。

    把自家提前幾天熬製的山芋糖塊，放在鍋裏加熱融化趁熱加入炒熟的花生、芝麻、黃豆，拌勻後放在案板上壓平整，切成小塊，做成花生糖、芝麻糖、糖猴子。

    這是小孩子和大人都喜歡的，物質貧乏的年代，能吃到糖都是不容易的。

    到了中午，已經蒸了三回饃，紀琬午飯做的不多，炒土豆絲，白菜炒臘肉，一個清湯，就著饃吃，香的很。

    過年還會吃一個零食，那就是炸撒子，一圈又一圈，咬上去酥脆的很。

    炸撒子費油，沒點家底都不敢做，做一次就是一大鍋的油。

    “你們三個在外麵野了一上午了，下午就不要去玩鞭炮，等會你兩個舅媽要回去，你們幫舅媽們整理東西，好不好？”

    “好。”三個娃娃吃的滿嘴流油，都不帶停的。

    紀琬給兩個嫂嫂拿了很多東西，大嫂娘家的一個哥哥是肉聯廠的，總會拿些肉貼補自己妹妹。

    二嫂娘家就不太行，一家子吸血鬼，去年二嫂東西拿少了，回去沒少受白眼，連個肉沫都沒吃到。

    每次準備夾肉的時候，就會被她嫂子陰陽怪氣幾句，弄得二嫂都不敢夾肉。

    “小妹，我就不拿這麽多了，我那娘家什麽樣我心裏清楚，我今年也就回去看看，畢竟是生我養我的。”二嫂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也是顫抖的。

    紀琬抿了抿嘴，“那行，我拿出來點。”

    下午一點多，兩個嫂嫂就坐上牛車回去了。

    過年晚上要吃餃子，紀琬在廚房和好麵，做了三種餡。

    大嫂在下午六點就回來了，二嫂是一直沒有回來。

    “小妹，你說你二嫂怎麽還沒回來？”紀國一直看著門外，心裏很是擔憂。

    紀琬看著外麵越來越黑的天，也是有些躊躇不決，“二哥要不我們去看看？”

    “我看行。”

    二嫂的娘家就在下河的村子裏，紀國騎著自行車帶著紀琬，還去大隊長家借了一個手電筒，才出發。

    走了大半小時，靠近二嫂娘家的時候，紀琬老遠就看見一群人圍著一戶人家，裏麵還傳來辱罵聲。

    她察覺不對，趕緊下車跑了過去，前麵‘耳背’的二哥還一臉懵。

    “你這個丫頭片子，我養你這麽大，你連點孝敬都不給你老娘，我真是造孽啊！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吃裏爬外的。”

    “大夥看看呐！我這生的好閨女，一年不見自己老父母了，就帶回來這麽點肉和糯米果，都不夠我小孫子塞牙縫的。”

    “她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惡毒的饞我家小孫子，她本來就是個賠錢貨，我當時養她也費了不少口糧，她現在就回報給我這些。”

    “早知道，我就應該在她剛出生就掐死她。”

    這老婦說完還不罷休，坐在地上死命哭，搞得欠了她錢似的。

    紀琬好不容易擠到前麵，一眼就看見穿著黑棉襖的二嫂，她就站在那，麵前應該就是她的娘。

    很無助，也很無奈。

    無助的是無法反駁，無奈的是攤上了這麽個娘。

    “什麽叫就帶回來這麽點東西，你怎麽恁不要臉呢？她現在嫁給了老紀家，她的戶口都在我們老紀家。你讓她拿著夫家的東西補貼給你娘家嗎？要是我二嫂願意也就算了，人壓根不願意，我們家當時給了不少彩禮吧，你們當時樂嗬樂嗬，怎麽？現在這麽不要臉了，盯上我們老紀家的東西了？”

    “就算我二嫂不生孩子，那也是兩口子的事，我娘都不說，你算個什麽，在這裏放屁？況且還是我二哥看我二嫂身子不好，舍不得她現在遭罪，你管得著嗎？”紀琬直接上前一個連珠炮，把地上的老貨說的都不敢反駁。

    但是罵的還是不夠，“你瞧瞧你，五六十的老太婆，一張嘴就跟被人下了咒一樣。小心點吧！小心你那個寶貝孫子，哪天被你帶壞，我們可不像外麵的人這麽客氣，人家可是直接上拳頭的。”

    “聽著你講話，我都要減壽幾年，不是瞧不上我二嫂送回來的東西嗎？”紀琬對一旁的二嫂說道，“二嫂，去把東西拿回來，跟我哥回去，這種糟心地方，呆著都是受罪。”

    二嫂看著麵前小嘴叭叭不帶停的小姑子，心裏也是觸動，立刻就進屋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全都提出來，跟著紀琬就準備回家。

    身後那個老虔婆還在叭叭個不停，“殺千刀的，把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的。”

    紀琬轉身朝著老虔婆喊著，“姑奶奶明兒扔在地溝裏，都不會給你這個老虔婆吃上一口。”

    路上，二嫂一句話都沒說，二哥一隻手推著車一隻手拉著二嫂，“別擔心，我娘就是你娘，她也會對你好的，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會有的。”

    “嗯。”

    紀琬在前麵舉著手電筒，吃了一大碗狗糧。

    回到家，家裏燈火通明，廚房還在冒著熱氣，估摸著大嫂已經在煮餃子了。

    “大哥大嫂，爹娘，我們回來了。”紀琬一進去就被三個孩子一把抱住大腿，差點給她褲子整下來，“你們三在玩會兒，娘等會給你們煮餃子吃。”

    “好的，娘最好了。”三個娃娃跑的飛快，都是呆不住的。

    二嫂立馬進去和大嫂一起煮餃子，紀琬坐在飯桌旁跟陳荷說了剛剛的事情。

    “小琬你幹得漂亮，我們老紀家的兒媳婦都敢欺負，真是不要命，那個老虔婆以前就天天作死，被我罵了好幾次，也不長點腦子。這次鬧開了也好，以後你二嫂就不要回去了，一年到頭回趟家，連塊肉都不給她吃。”陳荷氣的那叫一個牙癢癢，恨不得去撕了那老虔婆。

    過了半小時，第一批餃子出爐了。

    紀琬和的麵是三種顏色，白的、黃的、綠的，這樣餃子餡就好區分了。

    “小琬你這個餃子餡真好吃，是加了什麽嗎？”陳荷吃完一盤，又去廚房等第二波餃子了。

    “我在裏麵加了豬油渣，還有一些小配料。”還放了很香的香油，這個當時在21世紀買的時候也是價格不菲，它比超市的香油還要好。

    正當大嫂和二嫂在廚房忙碌，老娘在廚房等餃子，其他人都在外麵吃的時候。

    老爹突然猛地拍了桌子，怒斥，“你回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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