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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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鸝本以為她在魏玠身上所用的心思都付諸東流,&bsp&bsp卻不曾想如今她再不屑與魏玠虛與委蛇,他卻反而有向她示好的意思。無論是那一箱璀璨華美的簪釵,還是馬車上他克製不住的情動,&bsp&bsp都說明了即便魏玠再瞧不上她,還是忍不住對她動了心思。
這沒什麽古怪的,&bsp&bsp世間男子向來如此,魏玠也不能免俗。
薛鸝的挫敗情緒因此一掃而空,&bsp&bsp便也不再裝病不肯去書院聽學。魏縉得知她身體大好,&bsp&bsp也不管母親的勸告,&bsp&bsp一清早便刻意與她偶遇,&bsp&bsp二人相伴去了書院。若不是魏蘊驅趕,聽學時他還要坐在薛鸝身旁。
聽學過後,&bsp&bsp魏縉本要與薛鸝同行,魏蘊實在看不過去,在書院門口爭執道“你與鸝娘並不同路,&bsp&bsp總跟著她做什麽?”
魏縉臉上一紅,&bsp&bsp說道“你怎知我不同路,&bsp&bsp我正好有事路過不成嗎?鸝娘尚未說話,&bsp&bsp與你有什麽相幹?”
“鸝娘心軟膽小,&bsp&bsp怎敢說出一個‘不’字?四房便是如此教養子孫的不成?”魏蘊冷笑著說完,&bsp&bsp魏縉被氣得說不出話,無措地看向薛鸝,想要為自己辯駁一番。
恰好此時有家仆看到了薛鸝,&bsp&bsp迎上前說道“薛娘子,&bsp&bsp姚夫人身邊的侍女方才來過,&bsp&bsp要我轉告娘子,&bsp&bsp夫人正在雪浪亭等著你去。”
“可有說是什麽事?”
“未曾。”
薛鸝無奈,&bsp&bsp說道“阿娘有事尋我,我不便與你們同行。”
魏縉頗為失落地離開了,魏蘊睨了薛鸝一眼,提醒道“四房與我們雖是有親緣,卻也不見得是一路人,你若不情願與他糾纏,與他直說便是,莫要留什麽情麵。”
薛鸝乖巧地點頭,低聲應道“姐姐的話鸝娘記住了。”
雪浪亭離書院不算遠,隻是要走近路,必然要從一處尚未修葺的花苑旁經過。
姚靈慧自從被薛珂拋棄後,在吳郡便時不時會躲起來哭,時常要薛鸝去找她回家。
薛鸝憂心她又是與夫人聚在一處,叫哪個人的話給刺到了,正傷心找個地方偷偷地哭,想要叫她陪在身邊罷了。
花苑裏的奇花異草和雜草混在了一起,地上也滿是落葉,去往雪浪亭的回廊依水而建,旁邊是一大片蓮塘。如今蓮葉亭亭,藕花冒了尖兒,底下有鯉魚繞著遊來遊去,深不見底的池水泛著青綠色。
此處沒什麽人經過,薛鸝也不願太早去聽姚靈慧的抱怨,步子便放慢了些。路上瞧見有個婢女正趴在欄杆上往下看,似乎是水裏有什麽東西。
薛鸝疑惑地走近,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此處畢竟偏僻,鮮少有人經過,她還是留了個心,以免阿娘胡言亂語叫外人聽了去。
她心中正思忖著,腳步並未停下,卻忽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硬拽著她往後倒。她剛驚叫一聲,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後腦猛地撞上了欄杆,疼得她頭昏腦漲幾乎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而後那婢女更為發狠地將她往蓮池中推,眼神極為凶惡,顯然是特意要置他於死地。
薛鸝艱難地揪住了對方的頭發與衣襟,然而那婢女生得高大,她勉強隻能將人拽得壓低了身子,仍是無法從她手下逃離,隻能像是石頭似的被人拋進了蓮池。好在最後關頭她攥得太緊,導致那婢女被她一同拖下了水,砸起了一池漣漪,嚇得水中遊魚四散遊走。
薛鸝嗆了兩口水,正想往上浮,婢女卻發狠地將她往水底按,憋氣憋得她胸發疼。好在薛鸝的水性極好,蹬開那婢女後反將她的頭按了下去。對方的水性不算太好,以至被她製住後便慌亂起來,手腳胡亂撲騰,拍打起大片水花,想盡一切辦法扒著她往水底拖。
薛鸝被拉得無法喘氣,連嗆了幾口水,眼睛也睜不開,隻能費力地去蹬開抓著她的人,最終掙紮到渾身酸軟,她才終於夠到了欄杆,此時那人又像個水鬼似的拖住她,害得她險些又沉進去,薛鸝忍無可忍,咬牙罵了一句“混賬東西。”
說完便一腳將婢女蹬回了蓮池,而後她抹了把臉上的水,艱難地伏在欄杆邊喘息。
蓮池裏的水滿是泥沙與綠藻,薛鸝惡心到不斷想吐,聽到那婢女發出幾聲含糊的求救,她才發現那人似乎是抽了筋,一時間竟沒了遊上水麵的能力,隻能無助地往水底沉。
薛鸝險些被人按在水底淹死,此刻隻覺得手腳都在發軟,她咳了兩聲,想要找人來,卻發現此處偏僻,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的喊聲,她頓時渾身發冷,睜大眼望著池中翻動的水波。
分明是有人知曉她不識水性,故意引她從此處經過好要她的性命。
隻是頃刻間,蓮池已經平靜無波,連翻湧的綠藻泥沙也逐漸平靜。豔陽高照,遊魚重新聚了過來,似乎什麽都不曾發生。
——
魏府中死了一個侍女,在場的人隻有薛鸝。
盡管薛鸝說了是對方害她性命不成,反自己栽到了水裏淹死,這件事還是在府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倘若她隻是一個嬌弱無辜的女郎,為何還會有人要謀害她。更何況最終她平安無事,死的反是府中家仆。
魏氏等級森嚴,苛待下人的主子都要受到重罰,更不必說死了一個家仆這樣的大事。
此事出在二房,自然也是二夫人來處置。婢女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薛鸝與母親都在一旁看著,她麵色慘白,不比那死去的婢女好上多少。
眾人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全然忘了她也險些死在這蓮池中。
二夫人掃了那家仆一眼,壓下眼底的嫌惡,嚴肅道“似乎不曾見過,命人去查一查她的名姓來曆,找個地窖放著,莫要讓屍身壞了,若是家裏人來鬧,讓管事的拿了錢去賠個罪……”
短暫的一瞬,二夫人便在心中想好了後事的安排。隻是瞥了眼身邊瑟瑟發抖的薛鸝,她安慰地拍了拍她,問道“鸝娘既然不會水,可有旁的地方傷到?”
這話顯然是懷疑她落水後如何脫困,薛鸝早已想好對策,一問便開始掉眼淚,哽咽道“我翻下去的時候抓住了圍欄邊的藤蘿,及時爬了上來,那人還想來拉我,沒有拉住……旁的地方便不曾傷到了。”
因許久無人清掃,回廊上盤繞的藤蘿長得多而雜亂。二夫人朝那處看過去,果然見到欄杆邊有一根被生拉硬扯過的粗壯藤蔓吊在水麵,便打消了心中疑慮,安慰道“無事便好,今日你受驚了,早些回去歇息,我必會讓人給你個交代。”
二夫人又寬慰了驚惶不已的姚靈慧兩句,這才叫人帶薛鸝離開了此處。
一回到桃綺院,姚靈慧便開始斥責她惹出了禍事,否則何至於招來殺身之禍,薛鸝百口莫辯,她的確得罪過人,卻遠不至於要害她性命的地步。
天色晚了,魏蘊來尋她,薛鸝已經換了衣裳,墨發也都散著披在腦後,麵色仍陰沉著。
“你今日受了驚,我來看看你,與我一同走走如何。”她嘴上說著關心的話,臉色卻看著不大好,語氣也幹巴巴的,似乎極不情願。
薛鸝想到了什麽,點點頭跟她出去。姚靈慧見來人是魏蘊,也不好再出言訓斥,任由她跟著出去。
魏蘊沉默不語,引著她走了一段,腳步便突然停下。
“人我帶到了。”她悶悶不樂道。
“多謝。”魏玠溫聲道謝後,目光轉而落在薛鸝身上。
薛鸝揪著衣裳,想到白日裏的情形,又忍不住心慌起來。她當真不知為何會有人要害她,更不知那人是誰,今日之後府中必定又要滿是風言風語,若是魏玠對她心生不滿,再傳到了梁晏耳中……何況,她當時本可以救那個婢女一條命,但她怕被再次拖下去,便硬生生將人踢進了蓮池中,是不是……算她害了那人的性命?
薛鸝心中無法安穩,此刻見到魏玠,生怕他又開始質問,言語間指責她的惡毒心腸。薛鸝低下頭,無措道“我不知她為何害我?”
“錯不在你,既是她先出手害你,因此身死也是她的命數。我讓你來,是有旁的事要告訴你,不必憂心。”魏玠語氣溫和,薛鸝不知他是否為了安慰她,才將此事說得無關緊要,仿佛隻是死了隻蟲蟻般,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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