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宅裏一片歡欣鼓舞，大家正熱鬧了，外麵突然出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三五人一邊叫著季女士的名字衝了進來。

    “聽三嬢說你回來了，我就猜著你要回老宅來看看的！”領頭的人跟季女士年紀差不多，但是看著人要蒼老個十歲不止，一進來就直接抓住了季女士的手，感慨道：“你這一去就是一年多，看著都像是城裏人了。”

    季女士笑著應了下，那女人又轉頭看向季涼，道：“這就是大妞吧，哎喲，這麽多年沒見你還記得我不？當年我還給你換過尿布呢！”

    季涼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換尿布是什麽鬼？

    季女士連忙在旁笑著道：“她那個時候才多大啊，你當初嫁得遠一年也回來不了兩次，哪裏還認得。”說著季女士介紹了下，“涼涼，快叫陳姨。”

    “陳姨好。”季涼客客氣氣打了個招呼，看著季女士把陳姨和跟她一起過來的三四個人都帶了出去，別耽誤了其他人做工。

    “年底事情多，都忙著呢。”季女士解釋了句，大冬天的，一群人也不好在院子裏說話，幹脆又一窩蜂去了季書華家。

    季涼落在後麵扶著季書華。

    “這是跟你娘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陳春草。你出生之後沒多久，就嫁了。不過她嫁的遠，這些年也不怎麽回來……”季書華說起往事：“她嫁過去之後生了個女兒，婆家的人不待見，過得也有些不如意，一個月前才搬回來的。”

    陳家還有兩個兒子呢，陳春草的兩個嫂子都不是好相與的，她回來這邊要地沒地，要房子沒房子，還帶著個靦腆怕人的閨女，每天都要看兩個嫂子的臉色生活。

    “那她找我娘是想……”肯定不是單純的敘舊。

    季涼倒不反感這種拉關係的做法，隻是有些好奇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麽。

    季書華緩聲道：“最多不過是兩件事，第一是想要在你娘名下的小作坊也好，火鍋店也好，或者是好味道工廠也好，搞來兩份，甚至三份工。她一家三口就都能賺錢吃飯，不用看陳家人的臉色了。”

    “她不是嫁得比我娘晚，孩子才多大就不上學了？”季涼忍不住問。

    陳春草的女兒早兩天才過了十六歲的生日，算著時間是一嫁過去沒多久就懷孕生下來的女兒。個子不算高，隻是人瘦瘦弱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一樣。

    最主要的是，她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嚇得能跳起來，往陳春草的身後躲。

    季涼見到任佳佳的時候有些驚訝，雖然季書華說過幾次她性格內向靦腆，有些怕人，可也不至於這麽怕人。躲在陳春草後麵之後，連著抬頭看人的勇氣都沒，而且任建國一說話，她都能嚇得直哆嗦，最後還是陳春草把人給攆出去做飯去了。

    “這孩子是……受了什麽驚嚇？”季女士有些驚訝，如今跟著陳春草的妯娌親戚都散了，小小的屋子裏麵隻有她們四個人，陳春草這才苦笑了下道：“是受了點驚嚇。”

    她沒有細說的意思，季女士也就不在問了，隻拉了下季涼：“你們年輕差不多，你跟佳佳說說話，說不定你們能說得來。”

    季涼過去在距離任佳佳一米遠的地方搬了個凳子坐下，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水果硬糖，掌心朝上遞過去，問道：“吃嗎？”

    任佳佳嚇得往陳春草的身後又躲了下，一雙眼睛飛快看了季涼一眼，然後落在了她掌心的糖上。

    季涼手穩穩停在半空中，等了快有五分鍾，陳春草在一旁也輕輕勸著，說：“這是你大妞姐，你們小時候還見過麵的。那時候你大妞姐就給你糖吃……”

    任佳佳明顯是能聽懂陳春草話的，智商沒有任何問題。她隻是……驚懼。

    任佳佳不敢去拿季涼手中的糖，陳春草歎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糖，剝開遞給她。任佳佳連忙塞到了嘴裏，把糖用舌頭推到一邊，臉頰鼓了起來。

    這樣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可愛。

    陳春草歎了口氣，抓著女兒的手半響不說話。

    “我這孩子，命苦啊。”

    季女士跟著歎了一口氣，問道：“你們夫婦怎麽會突然回來這邊住的？是家裏那邊……”如今每家每戶都隻有一個孩子，任佳佳這個樣子，怕是婆家容不下。

    “就是想給孩子找個活路。”陳春草把任佳佳摟在懷裏，“她爹倒是個實誠人，也沒嫌棄我隻給生了個閨女，就是我那婆婆，人實在是重男輕女，佳佳現在又這個樣子……”

    任佳佳聽到自己的名字，渾身抖了下，陳春草又連忙把人給摟緊懷裏安慰。

    過了一會兒，她才放鬆下來，依偎在陳春草的懷裏睡著了。

    陳春草就這麽抱著任佳佳，低聲說起了自己的訴求。

    任佳佳這個樣子，她是沒辦法出門做工的。不過他們夫妻倆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想著求季女士能給安排個穩當點的工作。

    “也不求多賺錢，能顧得上我們一家三口活下去就好了。”陳春草一邊輕輕撫摸著任佳佳的頭發一邊低聲說。任佳佳感受到有人觸摸，人抖了下，然後又安靜了下來。

    “陳姨，佳佳這種情況，最好還是看看大夫。”季涼在旁安靜了許久，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有醫生幹預治療，她應該會好起來的？”

    陳春草說：“去縣城裏看過大夫了，大夫說她這是嚇到了，得慢慢養才行。”

    “我是說心理醫生。”季涼低聲解釋了下心理醫生的作用，現在這個年代心理醫生還不普及，當然了也沒有隻有瘋子才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偏見。

    陳春草認真聽了，眼底透出期盼的神采，半響才又黯然下去。

    “我們沒錢去看這樣的大夫。”她低頭看著任佳佳，低聲說：“當初我們帶著佳佳分家出來，實際上並沒有分到多少東西，手頭也隻有我們這些年攢下的一些錢。”

    如今也用得差不多了，再者季涼所說的“心理醫生”，縣城裏都沒有，要去市裏，甚至是省裏，甚至是首都，他們真的是看不起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