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麽‘兩全其美’，也不過又是說來好聽，讓我等出苦力話語罷了！”

    一名體型雄壯，袒露胸肌的中年男子甕聲甕氣不待他細說，便直言反對道。

    “唉！牧大人正同我等商議，你這莽漢別擅自打岔插話啊！牧大人還請見諒，這男子同我乃是舊識，仗著往年親手打拚下的幾畝田地過活，行事脾性一向莽撞，牧大人大人有大量，可別同這無禮的農莊漢一般見識啊！”

    一名男子順勢出來幫腔打圓場。

    “呔！這‘與民爭利’的事情敢做就別怕讓人說道啊！不就是想讓我們出錢出力幫襯，日後好將我等踹開嘛！老子惹不起官府，這不高興了說道兩聲還不行啊？！”

    那莽漢子岔岔不平的叫喊道，將本來眾人心照不宣的顧慮直接擺在了明麵上。

    “哎哎哎！！你還說你還說！哎呀...諸位別在意哈！他出身粗鄙，向來直言快語不經腦子，牧大人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同他一般見識啊！你快些把嘴閉上，莫要再攪合大人說事，給你賞兩板子長記性！”

    “哼！他說他的、老子幹老子的、兩不相幹！老子一不殺人二不犯法，官府就能肆意妄為的硬逼著老子就範啊！他要不給咱們活路，咱們還顧及他作甚？！”

    “嗨呀！你還說你還說！你這莽漢可真是不怕死啊！”

    那男人不依不饒的說道，看似莽撞的直言快語，實則卻是再次把整個道道擺在明麵處。

    加上有人在幫腔說話，牧禪若是真就因此遷怒責怪此男子，定然也會惹得他人非議，其次也變相的將男子所說的話語給證實了——官府欲與民爭利！

    而事實在其他明眼人看來也是如此，畢竟這份商契雖說是‘禪坊·綿州分號’同羌族簽訂的，但早先‘綿州製造’這個商號，以及兩者之間的合作關係可早也被他人通曉。

    以前的官府除了個別專營的事物之外，那也盡皆是由民間百姓進行買賣交易的，朝廷有什麽需求，亦是向著民間百姓出資購置的。

    而陳商甲此前的行徑，雖說也盡數包攬了這些地方官府的采購事務，但他好歹也會分杯羹出來，讓大家吃點殘渣。

    在地方市場上雖說占據了大半的市場，但至少還有小半塊讓大家過活的。

    而綿州官府推出‘綿州製造’這等官府名義的商號出來，首先便是打破此前的局限處，從而實現自給自足以及自產自銷的成效，這鍋裏的粥米就那麽多，官府都進來分一杯羹了，留給他們的可不就是死路一條嗎？！

    “......”

    這番變故讓牧禪不由微愣了片刻，倒是沒想到突然橫生了這麽一茬。

    他左右看了看眾人的反應，一眾商賈地主們大部分的表情，盡皆是低垂著頭眉頭緊鎖，臉上陰沉憂慮之情盡顯。

    牧禪扭頭看向同樣眉頭緊鎖的楊德財，後者察覺到他帶有疑惑的視線後，緩緩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若是日後成器勢大後，其中市場受益最大，甚至可以說是徹底獨占壟斷著綿州市場的，便隻剩下兩家商號——綿州製造、禪坊。

    而除開已加入禪坊的商賈、地主之外，也等同於在外的其它人也沒了活路。

    其次，便是官府專門開辦非專營事物外的商號‘與民爭利’這事，亦然也會讓人產生自己日後難免會隻能淪為奴仆附屬的可能。

    雖說朝廷並沒限製在職官員行商，依照權勢在行商時謀求私利者也有存在著，可這都算是私利，彼此間還有緩和運作的地步。

    但官府直接開商號與民爭利，名正言順的爭搶市場這回事，在他們看來，與那將要他們踢開餐桌也毫無分差了！

    看破不說破，走一步算一步！

    這也是在場大多數商賈地主們心裏的想法，在一切還未成定局前，便先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

    不過那按捺不住者，此時也已是壓不住憤意發聲挑明了！

    而歸根究底...

    也是因為‘綿州’的特殊性，或者說是皇上默認的經濟特區，所以他才能如此順利的開創著種種先河嗎？

    牧禪頓時明悟了然其中關鍵之處，以及自身的重擔到底有多重。

    他此時不禁暗自感歎李世民給自己的‘放權’有多恐怖，赫然也默認了他可能會將整個綿州玩完的可能！！

    這好歹也是個幾萬人的下州啊！！

    不過...

    這國企便是‘與民爭利’的說法...

    確實也存在著那麽一條發展的可能，但他刻意行此舉的目的，可非是要打著官府的名義攬財啊！

    或者說，他開辦‘綿州製造’的初衷和打算，本就不是與民爭利，而是——為民謀利！！

    “嗬嗬...”

    牧禪輕笑出聲，讓表情複雜陰鬱的眾人的皆為一愣，齊齊對他投來疑惑的目光。

    “他說確實沒錯，綿州官府成立‘綿州製造’這個官營商號，確實也是與‘民’爭利。”

    他如此坦言說道，讓在場商賈地主們不由眼前一黑，隻感前路無光。

    這群人本還以為這位做出多種善舉良策的刺史大人，應是個心係百姓的大好人，結果卻是隱忍著如此之深，所謀甚大！

    此時若依靠著其在百姓心間的威望，以官府之名行商，誰又會不買他和官府的麵子？

    莫不是...

    之前的種種，也便是為了布下這麽一大盤棋，從而將綿州整個盡數順理成章的成為囊中物？！

    隻可憐他們這些個紮根綿州行商的商賈地主們，要想繼續在此謀生，那也隻得乖乖淪為其幫工為其效力方可！

    “這...”

    一眾商賈地主們此時連話都說不出了，臉色潰敗的癱坐在凳子上，個別人恨得更是牙癢癢，可哪怕是心間無比憤恨和怨怒，也不知該如何爆發出來。

    畢竟此時也已將話挑明，他們其中若有人再不長腦子跳出來鬧騰，那也隻是自討苦吃罷了！

    此時此刻...

    他們清楚不論自身錢財資本，也不論往日成就如何，若是想繼續留在綿州行商謀生的話，那必然要接受一個悲哀的事實——任人宰割、方為良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