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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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鍾璃道“你但講無妨。”
青鬆恭敬回道“屬下今日恰好路過書軒閣,裏麵的小廝和掌櫃皆在打盹,也不知恰好今日如此,還是日日如此。”
青鬆是家生子,相當忠心,每次上街時,他難免會留意一下鍾璃名下那兩間鋪子。
他已經不止一次瞧見,這兩個鋪子的掌櫃和小廝不是打盹,就是聚在一起嘮嗑,純粹得過且過,根本不曾操心過鋪子的盈利問題。
兩個鋪子的掌櫃,皆是鍾璃的舅母劉氏舉薦的,是劉氏娘家親戚。
青鬆本不想多嘴,當初鍾氏在世時,他母親張媽媽也曾提過一次,鍾氏隻歎息了一聲,終究還是顧及兄長,最後便不了了之。
他若再提起這事,難免有搬弄是非的嫌疑,然而,如今鋪子沒有半分盈利,他多少替主子著急。
當初鍾氏在世時,每年好歹也有二三百兩的盈利,最近這兩年連一百兩都沒有,好不容易賺的那點,還都拿去了進貨。
兩個鋪子地段都不差,若是好好經營,怎麽也會有五六百兩進項。同一地段的鋪子,甚至有一年賺□□百兩的,他們如今隻拿幾十兩糊弄鍾璃,無非是欺負她年幼不懂行情。
青鬆實在有些瞧不上他們的行為,若主子手頭寬裕,有花不完的銀子也就罷了,偏偏她並不富裕。
為了給承兒看病,她連個首飾都舍不得買,旁的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連衣服都沒幾件,也就她天生麗質,但凡瞧見她的都注意她的相貌去了,才沒人察覺到她的窘迫。
他雖提了此事,也算留了餘地,最後那句“也不知恰好今日如此,還是日日如此”說到底也是一種試探,端看鍾璃怎麽處理。
鍾璃本就有心解決鋪子的盈利問題。
上一世,母親離世時,她才剛過完十二歲生辰沒多久,尚未學管賬,也不通庶務,好不容易學會管賬時,又被下了藥,時常臥病在床,得知鋪子沒什麽盈利時,也無力懲治。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個健康身體,總要考慮一下她和承兒的未來,斷不能再繼續養一堆蛀蟲。
見青鬆提起了此事,她感激一笑,“我正想讓你關注一下鋪子的事,誰料,你已經注意到了,難怪秋月總誇你細心。”
青鬆有些臉紅,他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臉紅時,也不算太明顯,隻略顯窘迫地摸了摸鼻尖。
鍾璃笑道“你明兒個,往這兩間鋪子再走一趟,將這兩三年的賬本取回來,尤其是今年,我查完賬本,再清算。”
青鬆精神一振。
翌日清晨,鍾璃才剛陪承兒用完早膳,就聽秋月說,青鬆回來了,摘星閣隻有兩個小廝,承兒很喜歡被青鬆舉高高,青鬆進來時,他小炮仗一般衝了出去,直接摟住了青鬆的腿,“哥哥、哥哥。”
青鬆本蹙著眉,瞧見他,臉上才多了一絲笑,他給鍾璃和承兒問了安,才一把抱起承兒舉了舉,承兒笑得小虎牙都露了出來。
一時之間,小院中滿是他歡樂的笑聲。
青鬆將他放下後,才慚愧道“主子,是屬下辦事不利,沒能要來賬本。”
青鬆做事一向穩妥,此次過去還拿著信物,見掌櫃竟然不肯將賬本交給他,秋月頓時擰起了眉,“這些人,當真是膽大包天,還真當鋪子是自己的不成?”
鍾璃也委實沒料到,他們竟然連賬本都不肯上交。
張媽媽讓夏荷將承兒帶回了室內,隨後才道“以老奴之見,估計是賬本有問題。”
鍾母在世時,都是一年查一次賬,剛開始都是年底查,由於掌櫃們提過,臘月趕上過年,比較忙,查賬的日子就推到了元宵節,如今距離元宵節,還有近一個月,說不得賬本一塌糊塗,他們才不肯交。
鍾璃當即道“夏荷你往二夫人那兒走一趟,就說我需要去鋪子裏一下,給她打聲招呼。”
鎮北侯府如今是二夫人掌家,姑娘家出府不像男兒那般隨意,往往都需要稟告主母一聲。
夏荷應了一聲,就去了二夫人的住處。
二夫人周氏如今已經知曉了顧知晴所做的事,昨晚聽說顧知晴處置了輕雁時,她本沒放在心上,誰料一早又聽嬤嬤說,她昨個還往鍾璃那兒送了不少補品。
周氏自個生的女兒,自然了解。她壓根就不喜歡鍾璃,好端端的,以她的性子,哪舍得給鍾璃送東西,二夫人當即就讓人將顧知晴喊了過來,這會兒正在敲打她。
“她畢竟得老太太喜歡,估計明年就會嫁給蕭盛,就算看在你表哥和老太太的麵子上,你也莫要為難她。”
顧知晴不敢頂撞母親,敷衍道“知道了,我又不是閑著沒事幹,好端端的為難她幹嘛,府裏誰不知道我跟她交好。”
二夫人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卻又拿她沒辦法,聽丫鬟說夏荷來了,她才將顧知晴趕走。
周氏向來八麵玲瓏,饒是接待丫鬟時,禮數也十分周全,得知鍾璃想出府,她自是允了,當即讓小廝備了馬車。
鍾璃出府時,承兒也想跟著,他一直眼淚巴巴望著她,姐姐、姐姐喊個不停,喊得鍾璃一顆心軟成了一團,最終還是帶上了承兒。怕萬一出什麽意外,她將丫鬟小廝全帶上了,軟骨散自不用提。
承兒摔傷腦袋後,就不曾出過府,他興奮地小臉紅撲撲的,馬車駛出侯府後,就忍不住掀開了簾子,一雙烏黑的眼眸,可勁兒盯著外麵瞧。
鍾璃出府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瞧見街上的繁華時,也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街道上商店林立,有不少小商販都在高聲吆喝著,時不時就有行人,因為吆喝聲駐足。
聞到餛飩的香味時,承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鍾璃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才剛吃飽,想吃也要忍著。”
承兒小臉垮了下來。
鍾璃不忍心瞧他失望,又道“你若乖乖的,回府前,姐姐給你買糖果吃。”
小家夥的眼睛又瞬間亮了起來,忙不迭點頭。
馬車緩慢行駛著,行至安源街時,方停下,鍾璃讓車夫將馬車停在了茶館,讓夏荷、青葉帶著承兒去了茶館的二樓,安頓好他們,她才帶著張媽媽、青鬆、秋月去了店鋪。
他們幾人來到店鋪時,鋪子裏壓根沒人,鍾璃的眼神當即冷了下來,這個鋪子賣的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鍾璃仔細查看完,才發現,這些胭脂要麽很油膩,要麽很幹,質量好的少之又少,大多是殘次品。
鍾璃逛了一圈,後院的夥計才發現她的身影,他不慌不忙,走了出來,瞧見青鬆時,臉色才略微一變,顯然認出了他,他麵上不由閃過一抹慌張,連忙向青鬆問了好,驚疑不定地看著鍾璃。
“您、您是……”
鍾璃帶著帷帽,衣著雖樸素,氣質卻不凡,隻是往那兒一站,就頗有種亭亭玉立,風華絕代之姿,夥計一時竟是看癡了。
秋月柳眉一蹙,冷嗬道“大膽!還不趕緊拜見主子!”
兩個店鋪的夥計,皆是掌櫃在人市買下的,當初買下這些夥計的銀子還是鍾母出的,不過賣身契一直捏在掌櫃手中。
掌櫃的正在後院偽造賬本,聽到動靜,心中一緊,他連忙將賬本收了起來,快步走了出來。
他姓方,是鍾璃的舅母方氏的堂兄,方元議。
他的目光在青鬆臉上打了個轉,落在了張媽媽身上,驚訝道“呀,張媽媽您老人家怎麽來了?這小子難不成真是璃丫頭身邊的小廝,剛剛竟莫名其妙跑來要賬本,被我趕了出去。”
不待張媽媽開口,他又驚訝地看了鍾璃一眼。
鍾璃這才摘下帷帽,她的相貌與鍾氏有幾分相似,鍾氏本就是出名的美人,她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美得恍若天仙。
方元議恍惚了一下,才道“竟真是璃丫頭,哎呦,都長這麽高了!舅舅都快認不出你了。瞧我,真是糊塗,剛剛竟真是你讓這小廝過來的?”
他提起青鬆時,眼中滿是輕蔑,鍾璃蹙了蹙眉,才禮貌地喊了聲方舅舅,淡淡道“確實是我,他不曾來過鋪子,方舅舅不認識也正常,阿璃隻好親自走了這一趟,舅舅這下可以將賬本交出來了吧?”
她目光沉靜,無形中透著一絲壓迫感。
方元議被她瞧得莫名有些緊張,他畢竟有些城府,很快就穩住了心神,道“最近有些忙,這個月的賬還沒來得及登記,璃丫頭且再等個幾日吧,往年不都是元宵節才查嗎?”
鍾璃客氣氣道“往年確實是元宵節才查,我記得,那是因為過節時,鋪子太忙,來不及做賬,才推遲的吧?這兩年鋪子又沒什麽生意,好幾天都不接待一個客人,方舅舅應該有時間登記才對吧?還是說,生意又有了起色?舅舅才沒時間記賬?”
記賬本就該日日記,再忙也該將賬本整理好,何況店鋪本就不忙。他沒有記,不過是沒想到鍾璃會過來查賬,說實話,他壓根就沒將她這個小丫頭放在心上。
此刻,麵對她的詢問,他額前卻不由有些冒汗,連忙道“沒、沒有起色。”
鍾璃歎息道“我也瞧出來了,生意若有起色,掌櫃和小廝又豈會擅離職守?這個月才過一半,沒登記情有可原,之前的肯定都登記了吧?本就沒幾筆生意,記賬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相信方舅舅不至於如此懈怠吧?”
方元議眼皮直跳,眼珠子也不自覺往右翻了翻,支支吾吾道“自、自然不至於。”
“那就請方舅舅把一月到十一月份的交給我吧。”
她畢竟是東家,方元議哪敢直接拒絕她,他沒法子,一咬牙道“賬本被你舅母拿了去,她得知店鋪的生意愈發慘淡後,就將賬本要了去,如今還沒歸還。”
見他打定了主意不肯交賬本,秋月險些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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