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珠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了。

    看袁蓉哭的傷心，整個人都萎靡不振，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

    或許是年紀大了，又或許是經曆過的生死多了，徐鳳珠冷靜很多，隻是偶爾無聲的擦擦眼淚。

    “到底是怎麽回事？”徐鳳珠問。

    孫剛就把自己見到的情況說了，而且盡可能的詳細。

    窩在徐鳳珠懷裏，肩膀微微聳動依舊抽噎的袁蓉抬起頭，想起自己還有個電話沒有打。

    扶著牆走到一邊，袁蓉把電話打給袁泰。這個時候，找誰都不好使，在豐城，最能辦事的人還是社會我泰哥！

    “這麽晚了，出什麽事了嗎？”接通電話，袁泰就問。

    一般來說，袁蓉不會大半夜的聯係他。隻要聯係，那就真的是有事。

    “爸……”

    “嗯？怎麽了？”聽出女兒聲線不對，袁泰立即問：“你哭了？說，是不是徐正那個臭小子……”

    “爸……聽我說。”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袁蓉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那輛車，能不能找到那個凶手。

    等交警把事查出來，人關進去，袁蓉隻能幹瞪眼了，所以，她要在法製部門之前找到那個人。

    “徐正出事了，我想讓你找個人……”

    用簡練的語言，袁蓉把大致經過說了。

    “行，交給我吧。你也別太擔心了，那小子身體不錯，我看好他。”

    袁泰掛了電話。

    袁蓉呆呆的望著醫院的窗外，燈火輝煌，以前從沒刻意的觀察過，豐城夜晚的燈光比幾年前亮了很多。

    時間就像沙漏裏的細沙，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揪心，仿佛扼住所有人的喉嚨。

    那名醫生又出來兩次，而袁蓉已經木然，通過一聲的眼神，她知道，情況越來越糟。

    簽字的是徐鳳珠，沒有選擇的，看都不看，第一時間簽字。

    …………

    夜色中，肮髒與醜惡遁入某個黑暗的角落。

    一個謝頂中年從火車上跳下來，喘著粗氣，先是打量稀碎的車頭，扭頭沿著小路狂奔而去。

    那人應該死了……

    中年腦海中不斷盤桓這句話，像夢魘，如夜梟，又好比地獄的惡鬼在耳邊哭嚎。

    “叮鈴鈴……”

    鈴聲響起，中年一頭栽進水渠中，顫抖著手抓起手機：“喂……”

    “辦完了，他肯定死了……”

    “活不了，絕對活不了……”

    中年像要證明什麽，不停的重複：“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彼時。

    黑暗的房間裏，隻有頭頂一盞昏黃的燈光。

    黑衣人坐在角落，麵對著一台電腦：“能確定嗎？”

    “不能，但生還的可能不大。”

    如果徐正在場，一定會驚掉下巴，說話的是甘秋靈。

    之前，無論多大仇多大怨，雙方始終克製，陰謀也罷，詭計也好，沒人衝破最後那道底線去真正致人於死地。

    “這樣啊。”黑衣人嗬笑：“我到不希望他就這麽死了，那樣就不好玩了。”

    甘秋翠沉聲說：“那個司機怎麽辦？”

    “怎麽辦？這還需要問我嗎？你們在做事之前就沒想清楚怎麽辦？”黑衣人帶著絲絲怒意，隱藏在黑暗中的眸子像一把尖刀，刺向甘秋翠幾人。

    甘秋翠垂下頭，甘秋雨說：“我們就沒準備退路，那個蠢貨，並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他隻是一個那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人。”

    …………

    接到袁蓉的電話，袁泰臉色鐵青，額頭青筋鼓起，一股蕭殺之氣如同實質般，身邊的空氣仿佛下降了幾度。

    “出事了？”縱然是林沐，也從沒見袁泰如此。那個曾經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摧的泰哥像頭猙獰的餓狼。

    “徐正出車禍了。”袁泰聲線沉穩，緩緩抬眼：“應該是被人設計了。”

    說完，袁泰打出兩個電話，隻是把問題簡單說了說，並沒要求電話那邊的人如何做。

    就是傻子也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麽。

    豐城，這個沉睡中的老城，因為幾個電話，突然蘇醒了。

    鴻安運輸公司的老板周鴻兵手裏掌握了大量運輸車輛的信息，要調查那輛肇事車，袁泰自然第一個給他打電話。

    作為袁蓉的叔叔輩，周鴻兵對徐正的印象極好。

    這不僅因為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徐正就幫了袁泰大忙，袁泰因此躲過了牢獄之災。

    在兩人之後的接觸中，徐正也一直對他恭敬有加，姿態放低，秉持著一個晚輩應有的態度。

    從河道清淤工程，直至現在，徐正用的運輸車輛全是周鴻兵介紹的。

    十分鍾不到，周鴻兵信得過的那些手下，全都接到了消息，在路上做活的車歇業，圍著豐城亂轉。在家裏休息的人，也第一時間開車出門。

    周鴻兵隻有一句話，踏遍豐城每一條小路，一定要把那輛車找出來。

    凡是與周鴻兵扯得上關係的車，全都動了。

    富山采石場的老板，劉大富……

    大律師曹睿……

    從袁泰決定洗白上岸的那天起，豐城十二郎成為曾經，雖然江湖中依然有他們的故事，但袁泰說上岸救上岸。

    這一夜，曾經的豐城十二郎回來了。

    誰也想不到，為的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包工頭。

    不僅是他們，陳虎等人也紛紛行動起來，有的去醫院，有的參與到搜尋工作中。

    就連不在豐城的車明也接到消息，把手頭的事交代一下，第一時間往回趕。

    醫院，手術室外，袁蓉早就哭幹了眼淚，雙眼紅腫，渾身沒了一絲力氣，頭靠在徐鳳珠的肩頭，目光茫然。

    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

    孫剛第一時間注意到，急忙叫道：“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徐正被推出來還要一段時間，之前的醫生先出來，麵容平靜。

    “怎麽樣，醫生，他沒事吧……”

    袁蓉一個踉蹌起身，向醫生衝過去。

    徐鳳珠與孫剛也焦急的看著醫生，此時，隻要醫生有一丁點讓人誤會的神態動作，都會讓人崩潰。

    醫生扶了扶口罩，疲累的說：“患者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二十四小時之內不出什麽問題，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先給一個基本肯定的答案，讓家屬放心。

    然後，醫生才介紹起病情：“四根肋骨骨折，顱骨骨裂……”

    半個小時後，徐正被送進病房，依舊打著點滴，麵色蒼白如紙。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徐鳳珠安慰道。

    徐正一條腿還沒從鬼門關拔出來，袁蓉再次想起那輛貨車。

    剛要打電話問問情況，電話先打了過來。

    接起來，袁蓉聽了幾秒鍾：“在哪找到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