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郊外

    洪水才將褪去，遍地都是淤泥和衝毀的房屋殘骸。

    君沐言站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也不回頭，依舊站著不動。

    “君沐言，你引本侯過來，不是想裝啞巴吧！”

    薑赫成在他身後開口。

    君沐言緩緩轉身，有那麽一瞬間，薑赫成覺得他像極了一個人。

    可那個人早就死了！

    二十年前函關一戰，他和陸鏗都死了！

    “我可沒讓薑侯來！說的你我之間認識似的。我隻是無意間得到了一些東西罷了。”

    君沐言眼底眸光勝雪，落在薑赫成身上卻是冰冷透骨的感覺。

    “這些是洛城薑家，薑老太太那裏找到的一種藥，以我的醫理常識來看，這藥經過改造提煉之後，可以控製人的意識，令人發狂，具備超過身體十倍百倍的攻擊力。

    到最後，中毒的人就會在快速消耗之後死去！不過他們死沒死對你薑侯來說並不重要！”

    君沐言說著，在薑赫成撕裂的目光中，緩緩的將那些毒藥都灑在了一旁的河水裏。

    “君沐言！你到底是誰！”

    薑赫成表情駭人，自從他出現在韓放身邊，韓放就無往而不利，任何事都掌握了先機一般。

    就連添豐帝現在都不是韓放對手！心下雖然不願意，麵上卻不能阻止韓放的一眾追隨者徹查函關一案的真相。

    要不是白瑞德至今沒找到，函關一案早就翻天覆地。

    薑赫成知道今日君沐言放消息是故意引他前來，他與韓放，與添豐帝之間在這短短一個月從暗鬥千百次轉向明牌，都已是撕破臉了，所以他也不在乎來見君沐言。

    心下對於君沐言既有未知的恐懼，也有不甘輸給一個年輕後生的怨憤。

    他能感覺到，君沐言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才會放出他最後的底牌！

    君沐言看著消散無影的毒藥，眸光明滅不定，突然看了薑赫成一眼，這一眼讓薑赫成內心深處陰暗的一個角落猛然坍塌。

    他從未有像現在這樣，熟悉又恐懼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心底某處被攥得緊緊的，呼吸不暢，危機臨近。

    “我是誰，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君沐言聲音依舊不起波瀾。

    “薑赫成，二十萬陸家軍的冤魂都在等著你呢！不過在你之前，還有白瑞德，還有添豐帝，還有所有有份陷害陸家軍的人！二十萬冤魂，時時刻刻都等著你們。”

    轟！

    薑赫成身軀顫動的厲害，這麽快就攤牌了嗎？

    “你是陸璟驍……不！不可能！當時我……”

    薑赫成差點脫口而出，當時我親眼看著你的屍體在我麵前燒成灰燼！

    “看來薑侯你是函關一案的目擊者了！那那天所發生的一切就不用我再複述給你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很快，這些就會報應在你和你的家人身上。”

    “君沐言！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薑赫成自詡的冷靜沉穩在此刻蕩然無存。

    他明明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這一刻偏偏又懷疑自己看到的。

    陸璟驍身上插滿羽箭渾身著火跌下懸崖的一幕，即便過去二十年，他也清晰記得。

    “你告訴我！你不是陸璟驍！你不可能是！”

    君沐言眼底是衝天仇恨，麵上卻是清淡如雪。

    “你想知道？你配嗎？”

    君沐言看向他，眼底殺氣層疊翻湧。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畢竟我是侯爺！而你！”

    薑赫成停頓了一下，嘴唇卻顫抖了一下。

    “而你的身份如果被添豐帝知道了，你以為他會留你嗎？”

    “我現在還需要看你和添豐帝的臉色嗎？你覺得我是怕你部署好的黎家還是薑家，還是你覺得隻要給楊將軍下毒了，就能奈何我們？

    至於添豐帝，他還會相信你這個篡權弑君的亂臣賊子嗎？你與韓侯鬥，他樂意看戲還差不多！他會幫你？”

    君沐言早就看透了添豐帝。

    薑赫成也明白，隻是他不想承認。

    “薑赫成，你的底牌都沒有了，還是回去洗幹淨了等著人頭落地吧。”

    君沐言一番話聽的薑赫成臉色鐵青泛白。

    他薑赫成可沒那麽容易死！

    就算真的有那一天！在他死之前也會拖著君沐言他們一起死！

    離開的君沐言回了別院，顏汐也才將回去，見她正在廚房忙著，君沐言挽起袖子就去幫忙。

    “既然夫君來幫忙了，我是不是可以坐著等吃就行了。”

    顏汐將切好的菜下鍋，回頭衝他粲然一笑。

    這一笑在瞬間衝散了他之前見到薑赫成的陰霾。

    顏汐是他兩世救贖，是唯一能照亮他內心最深陰霾的光。

    “我倒是想讓你坐著吃，隻是我這手藝……你是了解的。”

    聽君沐言如此說，顏汐沒忍住笑出聲來。

    “其實一開始我是懷疑的，你這人什麽都在行，為何就做飯一塌糊塗呢！你是不是為了逃避做飯給我吃故意的呢！”

    顏汐一邊炒菜一邊揶揄他。

    君沐言走過去看著火，將灶台燒的通紅，起身從後抱住了顏汐。

    “顏汐，你在外麵一天很累了，回來還給我做飯，不如今天不做了，我們隨便吃點。”

    君沐言心疼顏汐，見菜板上還有好幾個菜，估計做完還得半個時辰。

    “我們好幾天沒見麵了，難得見麵不能隨便。”

    顏汐態度認真，這讓君沐言更心疼她這些日子的付出。

    “顏汐，其實……”

    “你如果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出去。”

    顏汐打斷君沐言的話，她已經猜出他想說什麽。

    沒能給她安穩的生活，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對她越是在意，那根刺就刺入越深。

    他對上一世的記憶斷斷續續記起了一些，卻發現都是關於顏汐的。

    上一世的幾個月時間裏，顏汐貫穿了他整個生活。

    哪怕心中始終燃著複仇的火焰，他也會將唯一的柔軟留給顏汐。

    顏汐轉身看向他，灶膛裏爐火燒的旺盛，炊煙嫋嫋，鍋氣騰騰，他想將時光就此停在這一刻。

    “不如……先別吃飯了……我們吃……”

    君沐言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後麵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