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錢三水抹幹淨桌椅，請公子坐下。又親手端上來茶水，然後才稟報道：

    “真讓公子說著了。昨天統共到了一千來人，幹了不到半天的活。但咱們按照公子的吩咐，管了他們頓好飯，散工時又一人給了四十文。結果今天，一下就多來了貫千人……看這架勢，也就是明後天，就能招齊六千人。”

    “多招些來也不要緊，本公子養得起。”李現抿一口茶水，底氣十足道。

    “哎，明白了。”錢三水這次沒再廢話。

    比起後世的工人來，這些勞動力簡直廉價到約等於白用啊……

    昨天給一千人開工錢，才花了四十貫；一個月也不過一千二百貫，剛夠趙二爺打賞一個徒孫的。

    哪怕雇上一萬人，一個月連管飯帶發工錢，也不過才一萬五千貫而已，對如今的趙公子來說，完全沒有壓力。

    別忘了，這可都是三險一金、沒有福利、沒有節假日的整勞力啊……

    ‘這大唐朝，簡直就是資本家的天堂啊！’

    李現按捺住心中的歡呼雀躍，故意板著臉問那錢三水道：

    “你今天不勸了？”

    “嗨，回公子。小人昨晚琢磨了一宿，一直想到殿下開粥廠的事兒才想通。”

    錢三水忙滿臉慚愧的檢討道：“公子就不是為了賺錢，這是在變著法子賑濟流民呢……往後小人也會善待他們的……”

    “呃……”見有些裝過頭了，李現頗為尷尬的提醒他的煤廠總管道：“還是要控製好開支，不要發力過猛，這樣才能……”

    這才能多賺點……可此情此景，這話說起來就有點掉價了。

    “才能賑濟更多的災民？”錢三水忙接下了話茬。

    “不錯。”李現讚許的瞥他一眼，果然每個胖子都是好捧哏。

    煤廠管事房中。

    錢胖子正捧著個竹篩子，向李現稟報他初步的打算道：

    “小人跟幾個管事的合計了一下，想用這個玩意兒來驗收煤粉。”

    李現接過來一看，網眼挺細，又讓錢胖子現場試了試。

    一盆煤倒進篩子裏，煤粉便下雨似的刷拉拉淌下來。

    錢胖子不斷晃動著篩子，將所有的煤粉全都篩入盆裏。

    大的煤塊煤粒，還有混在煤裏的沙子、石塊則留在了篩中。

    然後他將篩子遞給手下，自己捧著盆獻給公子過目。

    李現用手抓一把，看著從指縫嘩嘩落下的煤粉，比自己昨天定的標準還要細一點。

    “這法子不錯，回頭買上幾千個篩子，給工人一人發一個。”他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

    “不過這樣的話，一天能出多少？”

    “小人幾個合計過了，這三千萬斤炭裏，本身就有一半是煤粉，所以一人一天定一千斤的量，應該沒問題。”

    “嗯，那就先暫定這麽多，你再隨時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李現捂嘴咳嗽兩聲，那是方才篩煤時，產生的粉塵引起的。

    “對了，還有這玩意兒。”這給李現提了個醒。他便從袖中，掏出個用數層紗布縫製的口罩，遞給錢三水。“等過完年，裁縫店開門後，你給我每月定製一大批，工人上班必須這樣戴上。”

    “這東西可以保護他們的健康，包括你們，上工地時也必須得帶，”說著，他將那口罩遮住了口鼻，甕聲甕氣道：“不然不許上工。”

    “是，公子……”錢三水既然認定了公子是在做慈善，自然隨他開心就好。

    敲煤、篩煤乃至攪拌煤粉時，工人會不知不覺大量吸入粉塵，久而久之，便患上可怕的塵肺病。

    雖然這年代，斷不會有人找他索賠，甚至很多人都不把流民當人。

    但李現感覺如此剝削他們已經很過分了。

    要是明知道職業病的危害，卻隻為省那倆小錢，不給工人最最基本的保護，那也是在太冷血了。

    畢竟李公子的目地又不是為了賺錢，對吧？

    ～～

    正說話，護衛用炭盆端著幾塊煤藕進來了。

    李現讓他現場燒給錢三水等人看，果然一下把他們都鎮住。

    但這幫人的關注點，就跟老黃他們截然不同了。

    看著那盆裏幽藍的火光，錢三水一雙小眼中露出興奮的光。

    幾個管事的也在一旁交頭接耳，同樣滿臉喜色。

    “這東西一拿出去，整個長安的炭火店，全都得跪那兒！”

    “何止是炭火店？我看連柴火和木炭都要受影響……”

    “嗯，隻要價格合理，保準大賣特賣……”

    他們都是買賣行裏的人，自然能看出這玩意兒，蘊含著多大的商機。

    “公子，這煤藕準備怎麽定價？”錢三水哆嗦著嘴唇問道，他現在就擔心成本太高，無法走量。

    “一個四文錢。”李現順帶連配料也告訴了他們：“一個煤藕兩斤半，含煤粉兩斤，黃土半斤……用最普通的煤就成。”

    “那一個煤藕的成本是……”錢三水心裏默默盤算一番，滿臉震驚的看向李現道：“絕對超不過三文錢！”

    “不錯！”李現不禁刮目相看，心裏對錢三水稱呼，也上升到了更親密的‘錢胖子’階段。

    張羅這買賣之前，他便做過嚴格的成本測算。

    在前期投入不計入的前提下，每個煤藕的成本，大體包括三部分，原料、人工和雜費。

    原料中，黃土、水不用花錢，河灘上取之不竭、用之不竭。消石灰、鋸末都是極其廉價的東西，且用量極低，攤入每個煤藕時，甚至不到零點一文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因此原料成本基本就是那兩斤煤的兩文錢。

    至於人工，李現準備給墩煤藕的工人，每十個付一文錢。還有製煤粉、運輸的工人也基本參照這個標準，因此每個煤藕合計人工費零點三文。

    最後一項雜費，包括管理銷售人員的報酬、進城三十稅一、工人的夥食、勞保費用這三大塊，加起來雖然不少。但攤在每塊煤藕裏，零點七文絕對綽綽有餘。

    所以正如錢三水估計的那樣，每塊煤藕的成本，最高不會超過三文錢。

    售價四文的情況下，每賣出一個煤藕就淨賺一文，利潤率高達三分之一！

    馬子曾曰過，隻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會到處被資本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活潑起來。

    百分之三十三的利潤，已經可以讓資本雙倍活潑，接近鋌而走險的邊界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