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聰明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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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回家很重要,但是跟能不能回家比起來就沒那麽重要了。李世民再想兒子,再想回家,他也隻是想而已,並不至於焦慮。
但是有很多人根本不是什麽時候回家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回得了家的問題。當然這並不是一個新問題,這是在出征之前心裏就有數了的問題。
大唐的將士們不敢說百分之百全都不怕死,但絕大多數都是悍不畏死的。
這次征軍還有數以千計,不要軍餉不要軍功不要任何賞賜,自願自備武器隨軍東征的,高喊著“不求勳賞,惟願效死遼東。”都被李世民給勸回去了。
不怕死也好,死而無怨也好,都不等於死了人不難過。
這一天李世民的車駕從幽州出發,軍中的物資糧草、器械、文書簿錄等全都委派給岑文本管理。
岑文本自然知道東征是多麽重要的大事,更知道輜重對於戰爭來說有著怎樣的意義。
知道肩頭的擔子有多重,做事就必須要小心謹慎,一絲不苟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事無巨細岑文本都力爭做到事必躬親。
什麽時候看到他,他的手裏都拎著個算盤,腋下都夾著賬本,賬目總是念念不離口。
李世民多次囑咐他要注意休息,他總是說“受委既深,唯鞠躬盡瘁爾。”把皇帝的關照之語,完全當成了客氣話,依舊是沒日沒夜地操勞著。
沒過多久,李世民就發現岑文本的臉色不太好,跟往常大有不同,於是很憂心地讓隨行的郎中給他診脈。
聽郎中說岑文本心血耗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李世民不禁流下淚來,他哭著對長孫無忌以及身邊幾個近人說:“文本與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地上前安慰皇帝,說什麽吉人自有天相,說什麽岑文本隻是有些勞累而已。
大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小校跑進來報告,說岑文本遇暴疾而薨,李世民的眼淚還沒幹呢,這回不用擦了,直接帶著人跑過去奔喪。
李世民抱著岑文本的屍體,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多次被拉開又多次撲了回來,“景仁,景仁”地喊個不停,可惜岑文本已經沒辦法回應一聲了。
李世民下令給岑文本死後追贈侍中、廣州都督,因為岑文本是在江陵出生的,所以爵號賜了個江陵縣子,派人送他的棺槨回長安,要他陪葬昭陵。
岑文本過世的那天晚上,李世民坐在屋子裏多少有點恍惚,晚飯也沒心思吃,就和大臣人嘮叨著這麽多年岑文本的功勞。
忽然屋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鼓聲,這是每天都要敲的鼓,意在提醒時間不早了,該睡覺的趕緊睡覺,該輪值站崗的趕緊精神起來。
李世民聽到鼓聲,擺了擺手,說道:“文本殞沒,所不忍聞,命撤之。”
大家聽說皇帝因為岑文本的緣故,連鼓聲都不忍心聽了,如此的憐釁臣子實在是令人感動,三軍上下不無為此而動容。
岑文本也是一位高風亮節的老臣,身居中書令要職,家裏日子卻過得捉襟見肘,也不置什麽產業。
任憑親朋好友一個勁地勸說,他始終不為所動。
他說原本自己就是平民出身,一個人入了關,當時最大的願望也不過就是想當個秘書郎,當個縣令就知足。
如今也沒立下什麽汗馬功勞,單憑著文墨的本事就做到了中書令這樣的位置,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有什麽必要另置田產?
東征的腳步還要繼續向前,岑文本隻陪皇帝走了一半,還沒走到地方,他就中途殞命,被送回了長安。
走的時候是騎馬走的,回來卻是被抬回來的,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所有知情的人都默默地為這個老人致哀。
李泰派人出城一百多裏迎接,直接把靈柩送到昭陵安厝,一切都處置得妥妥當當。
李泰最近一直沉浸在大明宮的建造當中,其他的事都沒怎麽往心裏去,忽然聽說岑文本暴斃,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
當初自己剛剛被冊封為皇太子的時候,老爹想讓岑文本兼任東宮一個官職,他卻是一再推辭。
皇帝並沒有剝奪他原有的官職,隻是想讓他兼任東宮的官職,他卻說:“臣以平庸之才,早已超過了本分,守此一職,猶懼不能勝任,豈能再忝東宮的官職,以速遭時謗。臣請一心侍奉陛下,不願再希望東宮的恩惠。”
由於他堅決不肯,李世民也隻好作罷,就要求他每隔三五天到東宮與太子交談一次。
不管話說的多麽好聽,也不論理由多麽的充分,不肯到東宮任職,就是對皇太子人選的不認可,盡管沒有任何的證據做支撐,但一點不妨礙李世民這麽想。
李世民這次東征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太子留下最好的局麵,這個好局麵不隻是四方賓服,還有內部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