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何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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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如果許下了承諾卻沒有兌現,通常來講無論他如何的解釋,對方極少有真正諒解的。
    你言之鑿鑿的諾言尤在耳邊,你就來講你無可奈何的苦衷,任誰也會覺得你強大無匹的理由就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過事有例外,夷男可汗就不一樣。
    雖然也沒什麽機會向被活埋的那三千三百靺鞨人解釋什麽,但那些死去的靺鞨人如果能知道真相,肯定都會原諒他的,因為他真的盡力了。
    這事還得從拔灼被九姓鐵勒給逼困在原東突厥領地一事說起,夷男可汗接回了他的嫡長子,並且大肆的擺起了慶功宴,還特意邀請他的二兒子曳莽突利失參加。
    李承乾知道,夷男不會給一個敵人都沒殺還差點被困死在外麵的兒子開慶功會,就算是真開,也不會無聊地邀請曳莽前去。
    他們父子肯定是要商量什麽大事,而這件大事,李承乾猜度極可能是薛延陀要聯合靺鞨一起對抗東征的唐軍。
    李承乾不放心讓曳莽去阻止這個計劃,一來曳莽的智商玩不過那爺倆,二來也沒有太好的理由蒙騙曳莽。
    李承乾就幹脆把曳莽留在原地,自己替曳莽過去了。
    話說夷男和拔灼商量要跟靺鞨聯合,父子倆這次意見很一致。
    拔灼原本不同意,他可不想無故地招惹大唐,那不是給自己招災引難呢嗎?
    這次他把東突厥禍害了個寸草不生,不管嘴上多硬,心裏都非常地擔心大唐東征之後會找他的後賬。
    如果能跟靺鞨聯合起來,給唐軍一記重創的話,那他想來打自己不也得多緩一陣子嗎?為了給自己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這兵也得出。
    他們出兵去打大唐,就必須得把曳莽整明白了,不然的話,他們爺倆一走,曳莽在後方鬧個獨立,他們爺倆回不來了。
    這次叫曳莽過來,他們爺倆根本也沒有跟他商量事情的意思,他們就打算直接把曳莽扣下,他們好安心地奔赴遼東戰場。
    沒想到那個偽裝了幾個月大孝子的曳莽,居然無視老爹的邀請函,人家沒來,把帳下最得力的漢人將軍唐直派了過來。
    曳莽是拿性命信任唐直的,夷男和拔灼可不是,他們是既想利用唐直的本事,又不能完全的信任唐直。
    聯合靺鞨對抗大唐是天大的機密事,不可能跟唐直這個來自大唐的漢人商量。
    聽說隻有唐直一人前來,夷男趕緊躺在床上,裝作身體極度虛弱的樣子,拔灼在身邊端湯端藥。
    唐直上前說了幾句寬慰人心的話,不過就是些吉人自有天相,好生保養之類的。
    拔灼放下藥碗,推著唐直走出帳篷,對唐直說是夷男病重了,想見曳莽最後一麵,怕他擔憂沒和他實說,沒想到他居然沒來。
    商量任何事你都可以替曳莽做主,奔喪這事你替不了吧?這玩意兒高低得自己親自奔。
    李承乾就算是瞎,也能看出來一個人是不是到了彌留之際,夷男那病裝的還不如李承乾裝腳疼像呢。
    李承乾就算是傻,也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繞個彎說,更何況貼子是夷男親筆寫的,字跡也看得出來人很健康。
    不瞎可以裝瞎,不傻可以裝傻,李承乾就極其配合地表現出五分的焦急:“這可如何是好?須派快馬去請曳莽突利失前來才是,大度設,你說呢?”
    “嗯。”拔灼大度設點了點頭,急忙吩咐人快馬去請曳莽突利失:“告訴他早來一日父子相見,晚來一時天人永隔。”
    “是!”小校一抱拳,應聲而退,翻身跨上駿馬,朝著北方狂奔而去。
    “病人不堪打擾,我就不進去了。”唐直輕輕地拍了拍拔灼的肩膀:“你好生照看著,有事隨時叫我。”
    “唐兄,承你遠道而來,我卻分身乏術,不能相陪。”
    “說哪裏話來?”李承乾微微一笑:“你且去忙吧。”
    “好,”拔灼大度設一指遠處的大帳篷,略帶歉意地說了句:“你請自便。”
    李承乾笑著點了一下頭,轉身就朝大帳篷走了過去,拔灼原地沒動,一直靜靜地看著他。
    看他進了帳篷,對身邊的兩個衛兵說道:“悄悄地盯著他,他一出帳篷就報與我知道。”
    “是。”兩個衛兵應了一聲,便各自守著夷男帳篷的門口,正好望著唐直的帳篷。
    唐直進入帳篷之後就沒再出來過,帳篷內外都是唐直的心腹,他就安安穩穩地在帳內睡了一小天。
    天完全的黑下來之後,拔灼來到帳前,讓帳前的兵士給他通報一聲,那兵士說道:“大郎一直在等你,不用通報。”
    拔灼掀門簾走進帳篷,唐直放下手中的書,一擺手讓帳內的人都退出去,他笑吟吟地看著拔灼說道:“怎麽來的這麽晚?可汗好些了麽?”
    拔灼搖了搖頭,坐在獸皮交椅上,輕歎一聲,滿麵愁容地說道:“阿爺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直伸手拿起書就著燭光看了起來,一字字一行行地掃視著,不看一眼拔灼,也不跟他說一句話。
    “唐兄?”拔灼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一點動靜,於是問道:“你這是何意啊?”
    唐直就不喜不怒,淡淡然地說道:“你演戲還要我給你鼓掌麽?既然沒有實話,多說何益?”
    “痛快!”拔灼哈哈一笑:“我跟你講實話,阿爺這次是真的下決心要收繳曳莽的兵權了,所慮者隻唐兄你一人爾。”
    唐直冷冷地說道:“殺了我不就行了?曳莽那個傻子還不由你們隨意拿捏?”
    “唐兄何出此言?你我之間的約定,我一時一刻不曾敢忘。”拔灼發盯著唐直,問道:“不知唐兄可還願履舊約?”
    “你記得就好,我若不是站你這邊,我會一人前來嗎?”唐直站起來踱了幾步,轉身看著拔灼:“需要我做什麽,你就直說。”
    拔灼扭頭望著唐直,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需要你的忠心。”
    唐直也定定地盯著拔灼,說道:“真巧,我需要你的誠意。”說完兩個人相視一笑。
    “曳莽最多能把北部交給你打理,他做可汗,薛延陀就是一分為二。”拔灼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說道:“若是我做上可汗的位置,整個薛延陀就是你的天下。”
    “好,我幫你清除障礙。”唐直堅定地說道:“你做可汗之日,便是我居宰府之時。”
    “一言為定。”拔灼說著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箭:“誰若違誓,命同此箭。”說著“喀嚓”一下,把箭折為兩段,恨恨地摔到地上。
    唐直還沒來得說話,帳外傳來心慌失措的尖叫:“大度設,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