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就此再不開口說一個字，整個人在殿中，汗水像是淋了雨一樣。

    周圍大臣，也都麵色驚惶，人人隱隱顫抖，皇上低頭，將手上的藥喝盡，平靜的目光掃過他們。

    “諸位愛卿，有誰還需要朕念叨念叨的，朕說實話，也確實把諸位愛卿放在心上，平日裏，聽聽諸位愛卿的事跡，如今在場諸位家中事，朕還是了解不少，有誰要聽的，可以開個口。”

    大臣們噤若寒蟬，一個人顫抖著歪了歪，有些顯眼，皇上道：“朱愛卿，大理寺少卿，你想聽？”

    朱大人嚇得差點跳起來，連連伏地叩首：“臣不想，臣家中有事，臣先告退，臣先告退！”

    朱大人手軟腳軟爬起來，看皇上在床上，平靜看他，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忙躬身出去，出了殿門，不再顧及儀態，跑得跟後麵有鬼追一樣。

    看得一路的宮人驚然，不知這向來官大威大的大理寺少卿，這是怎麽了？

    朱大人跑路了，其他人誰都想跑，暗罵那老東西跑得快，都怕皇上下一刻，注意到自己，丟官去職就夠要命，要是再把自己手上醃臢事抖露出來，查辦那還連累家裏也不要活了！

    眾臣都紛紛找理由，忙急忙慌離開，不一會兒，這剛才哭滿的內殿，此刻沒有一個人影留下。

    “給朕揉揉。”皇上仰了仰腦袋，朝內侍擺了擺手，

    內侍立刻上前，極有技術的給皇上揉著頭上穴位。

    皇上隻覺頭重才好些，閉眸：“朕這老天拔地的身體，這摧殘下，還能有幾天活頭。”

    內侍忙道：“皇上這身體還好著呢，禦醫都說皇上最近病情有起色了許多。”

    皇上淡扯一下嘴角，“不要跟朕打這官腔，朕的身體朕比誰都清楚。”

    皇上再道：“北定王放出來了？”

    內侍道：“您旨意才下去，內監去傳旨，說是太子親自去了，現在應該出來了。”

    皇上淡嘲一聲：“這倆到時不時，表現一下兄弟情深。”

    內侍小心瞥著閉眸的皇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皇上想想王爺的好，不也把人放了嗎，太子也是順著您的意去的。”

    不說外麵大臣，就是內侍這貼身人，也實在沒想明白，皇上之前分明是對北定王心寒至極，這突然無罪放人，實在讓人不理解。

    皇上唇角勾起的嘲諷更深，緩緩睜開眼，眸中像是回憶在眸中思緒裏：“朕不是為了那個逆子，朕是為了皇兄，皇兄就這麽一個兒子，

    要是他不是皇兄的嫡子，他跟北定王府一條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和北定王府一起下地府了。”

    內侍心中駭然，聽出來皇上是對蕭策還有介懷，忙幫腔道：“王爺也是心裏有皇上的，王爺，”

    內侍還沒說完，皇上擺擺手，神色淡漠，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隻要他是皇兄的兒子，朕不想管其他了。”

    內侍心中蒼然，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皇上緩緩閉上眼，內侍分明看得清，皇上本半白的頭發又多了不少，人的老態也越發明顯。

    真要和太後比，也不相上下了。

    “太子。”

    昭獄外，蕭策出來，見到太子行禮。

    太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看樣子沒在裏麵受什麽罪。”

    蕭策道：“皇上沒定罪下來，這刑罰還沒來得及上。”

    太子輕笑：“聽說不少殺威棒，王爺說起來進昭獄，是好像皇室裏最多的，倒是一次沒受過。”

    蕭策道：“托皇上太子的福。”

    太子一笑，沒再說什麽。

    太子來接人，兩人一起上了車駕，蕭策沉麵道：“別的可以先放下，北燕王的生死一定要查清，另外，”蕭策眸中掩不住的血腥嚴肅：“北燕王府的黨羽餘孽，一定要及時清剿！不光現在皇上明麵上下旨動的這些。”

    太子道：“看來你在昭獄裏，也是耳通八方，我已經派了不少人去了，漏不了什麽大錯，倒是北燕王的屍首，至今沒有下落，也不知生死。”

    蕭策肯定道：“隻要沒有找到屍首，北燕王就一定沒死，如今這麽久沒有出現他的屍體，他有很大可能還活著！”

    太子不由看蕭策一眼：“這般肯定？雁回山遠近聞名的險峻陡峭，落下去的人，至今沒聽說過有什麽活口，北燕王也隻是肉體凡胎。”

    “北燕王要是這麽容易死，就不是北燕王了。”蕭策再次複雜肯定道。

    太子神情肅色：“好，我會讓人多注意。”

    蕭策再次強調：“北燕王這個人，隻要還活著，就肯定是個大禍患，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太子皺緊眉看他，知道蕭策不是開玩笑的人，心中便把北燕王這事放在最緊要的位置上。

    蕭策沉眉，不再說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三十多年的執念，他跟北燕王，總歸要死一個！

    蕭策回到北定王府，楚瑤已經回來，楚瑤坐在房中，蕭定雲不在，她看見進門的蕭策，神情還有些愣怔。

    眼眶微紅，神色發白，好像剛正陷入某種思緒裏，沒緩過神。

    蕭策知道是什麽事，進來，把她抱進懷裏：“沒事，我向你保證，時楚沒這麽容易死，北燕王如今還沒找到，很大可能是他還活著，而且，你也該相信你三哥，他不是那麽容易出事的人，不是嗎？”

    楚瑤半晌，感受蕭策熟悉的懷抱，多了幾分勇氣，艱難點點頭：“嗯。”

    “皇上，暫時沒有消息！”

    “查！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太子，沒有北燕王的屍首！”

    “繼續查。”

    “是！”

    “王爺，整個雁回山下遊都已找遍，沒有任何行蹤。”

    “繼續查，再查查西北的動靜。”

    “是！”

    ……

    “皇上，發現一具可疑屍體，像是北燕王！”

    “太子，龍衛找到了一具屍體。”

    “王爺，皇上找到了一具屍體。”

    一具已經腐爛，卻還勉強能看清臉的屍體，在刑部驗屍廳裏擺著，這刑部驗屍廳也是第一次，陸續迎接了三個貴客。

    皇上第一個托著孱弱的身體來，看著那屍體，盯了半天，即使刑部最老道的仵作，已經驗證，這就是北燕王，皇上還是一口否認：“不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