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福宮，總是按時辰，侍奉太後起夜的嬤嬤，一直沒等到太後起夜，不由小心去看望太後，

    半晌，發現不對勁，太後已經沒了呼吸。

    嬤嬤嚇軟倒在地，罕見失態，叫嚷著：“太後歿了！禦醫，禦醫！”

    嬤嬤想起來，又像是有一股少得可憐，又悍厲的精神力，支撐她，忙從地上起來，出去叫人。

    皇上最先被驚動，駭然著，心涼一片，忙過去，到了慈福宮中，宮中陡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哭聲，高喊：“太後！”

    皇上意識到什麽，本來蒼老蹣跚的身形，忙踉蹌進去。

    看著內殿，跪了一地的宮人近侍放聲痛哭，禦醫在旁，跪在皇上麵前，叩首：“皇上，太後娘娘已經仙去了！”

    皇上腦子轟鳴了下，好像被雷擊中一瞬，下一刻，快步到太後麵前，見太後蒼白容顏，閉眸死態，眼中慢慢泛出淚，跪在床前：“母後！”

    太子今日事務繁忙，沒有回太子府，恰巧在太子宮歇下，得到消息，披寒霜而來，聽到裏麵一陣陣哭聲，還有內殿，跪在最首的明黃龍紋華袍身影，忙跟過來，撩袍跪在地上。

    陸續王爺都到了。

    北定王府遠些，宮中內監來報喪，比北定王府疾來的暗衛晚了一步，小廝在門外急喚，焦急的叩門聲音，讓房中睡著的蕭策和楚瑤驚醒都吃驚，蕭策沉眉去看，楚瑤也跟著坐起來。

    外麵低語幾句，楚瑤在房內聽得低低絮絮，但是仍能感覺其中急意。

    朝外看過去，蕭策已經沉然進來，對她道：“太後歿了，我先進宮。”話落，人已經離開。

    楚瑤張著嘴，還在震驚之中，忙下床來，急急讓人備白衣，備馬車，整理了儀容就進宮去。

    慈福宮已經白緞飄揚，入目皆是痛聲縞素，楚瑤略緩下步子，壓下幾口還急喘的氣，到了皇後帶領的一眾命婦後跪著。

    跪了不知多久，前麵一些年紀老邁的，已經被體諒扶下去，獨皇後還領著人繼續跪。

    楚瑤跪的手腳酸軟，腦袋發沉，一直盤旋在耳的周遭嗚嗚哭聲，還似多了些道士冥唱之聲，耳朵嗡嗡，腦袋也嗡嗡，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聲音都漸去，有些細微的異聲。

    楚瑤垂著頭，腿酸的腦子也發漲，半點抬不起來。

    法事已經結束，前麵，太子正親自來請皇後去歇下。

    他扶起皇後，餘光，不著痕跡，瞥了眼楚瑤這裏的位置，對一旁內監低吩咐了聲，內監極快出去。

    楚瑤感覺自己被人扶起來，艱難睜開困澀的雙眼，卻是一個宮女，容貌熟悉，低道：“奴婢奉太子之令，來扶王妃。”

    楚瑤昨夜丫鬟一死一傷，今早來的急，直直上了馬車，也沒讓人跟著。

    此刻，雖然有些排斥，還是跟宮女走了，期間，問道，“我家王爺在何處？”

    宮女道：“王爺正和皇上在一處，安排著太後的大喪之事。”

    楚瑤點點頭，隨宮女走了。

    楚瑤不知道，她走後，就有宮女來了，卻沒找見楚瑤。

    這是蕭策讓人叫來的宮女。

    楚瑤休息了一個時辰，又起來，是一陣一陣的隨皇後忙碌，叩拜行禮，一堆繁複冗長的禮節下來，人人臉色都青白。

    皇後終於起身，轉頭看向她們，“諸位辛苦了，下去好好一下休息吧。”

    “謝皇後娘娘。”眾人皆道。

    終於鬆一口氣，楚瑤起來，腿打著顫，這渾身酸痛之狀，快似生產之疲。

    宮女來問，可要扶她離開，楚瑤搖頭，問了蕭策在何處，便去了。

    這個時候，大型法事已經結束，天色黑沉，弦月高掛，時辰已經不早，楚瑤想自己這裏繁瑣，蕭策那裏，更不會輕。

    一日夜沒見的人，楚瑤去尋，問人，說是在靈堂之上，她便去了靈堂。

    楚瑤進去，兩邊侍立的內監行禮，楚瑤擺手，看著裏麵靜立蕭寂的身影，渾身散發著淡淡悲傷，

    楚瑤知道，蕭策和太後感情深厚，太後對蕭策，疼愛比太子更甚，就這樣突然去了，竟然薨逝的時候，也沒能陪在身邊，蕭策心中難受可想而知。

    更何況，因為她，祖孫之間，隔閡數十年，太後對蕭策無不失望，蕭策心中之痛，楚瑤心知。

    內監的喚聲，讓蕭策轉頭看過來，見楚瑤，不由道：“怎麽來了，快去休息吧。”

    楚瑤過來，不敢在這靈堂抱著他，隻好靜靜攜著他的手：“你是不是也一直沒有休息，我陪你。”

    楚瑤看蕭策眼下泛青，知他一定一日夜未眠，所以才來打擾他。

    “楚瑤。”蕭策突然道。

    “嗯？”

    “給皇祖母跪拜一下吧。”蕭策這樣道。

    楚瑤確實從昨夜跪到今夜，但都是隨大眾而為，若從心，並沒多少。

    此刻，明白蕭策的意思，在靈堂跪下，蕭策也隨她一道，緊緊拉著她的手，鄭重的向太後靈前一叩：“不求您的原諒，但還是想跟您道聲歉，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蕭策拉楚瑤起來，道：“走吧。”

    楚瑤點頭，蕭策拉楚瑤到了附近宮室休息。

    接連半個月的喪事，皇上身形越發憔悴，太後的棺槨送入皇陵之後，皇上就咳嗽不止，隱有血絲在帕，內侍看得心驚。

    太子在不遠處，看見這一幕，內侍扶皇上去休息，轉身一出來，就迎麵碰上太子，他嚇一跳，忙行禮。

    太子道：“父皇身體最近為皇祖母的事操勞，身體很不好吧？”

    內侍一驚，太子這話說的讓人忐忑。

    壓著惴惴不安實言道：“是。”

    太子道：“不必緊張，父皇身體狀況，百官都清楚幾分，如今這一番喪禮下來，人病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內侍聽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是。”

    太子轉身離開。

    是夜，皇上輾轉龍榻之上，昏睡夢魘，突然驚醒坐起，內侍忙進來伺候，這幾月來，他已經習慣皇上這樣的反應，

    隻是今夜，皇上似乎有些反常。

    神色不對，目光盯向窗外，不知在看什麽。

    “皇上？”內侍不解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