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笑得眉眼彎彎：“還是夫君好。”

    蕭策神色好似平展了些。

    楚瑤衝他又笑笑，夫妻倆這頓飯，吃的倒十分融洽。

    中午，蕭喻和蕭定雲灰溜溜到了書房裏，臉色仍舊沒什麽血色，昨夜跪那麽久，又都被蕭策踹過，要換一般人，怕是現在還在床上下都下不來，虧得年輕人，又底子好。

    “父親。”兩人跪地喊道。

    蕭策坐在案前，掃過兩跪地的人，淡道：“起來吧。”

    “謝父親。”

    兩人站起來。

    蕭策看向蕭定雲：“來京裏這些日子，麻煩事不少吧？”

    雖然蕭定雲從來沒有往家裏說過他的事，但是蕭策明白，就衝蕭定雲這張臉，就衝皇上對他的特別，就足夠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了。

    蕭定雲笑笑：“父親，還好，兒子還能應付。”

    蕭策挑眉，見蕭定雲確實沒什麽要說的，他也就不多說，站起身：“滾下去忙吧，我和你母親用午膳去了。”

    “兒子恭送父親。”

    兩人現在臉色還有些不好，到楚瑤麵前，被看見，肯定生出事來。

    楚瑤看見隻有蕭策一人，詫異又挑眉：“這兩小子這麽忙？”

    蕭策坐下，陪著她，給她夾菜：“理那倆小子做什麽？在家，不也向來多是我陪你？”

    楚瑤好笑：“那是孩子們都看得出，你嫌棄他們。”

    蕭策聽得理所應當：“我們夫妻相處，他們待著，難道不是礙眼？”

    楚瑤道：“我這次來京，可不是繼續和你過二人世界的。”

    蕭策瞥她一眼，沒說話。

    楚瑤嚐了口菜，想了想，對著用膳的蕭策，道：“扶瓔她，”

    蕭策平靜用飯：“我派人去尋了，說是扶瓔跑得快，往家裏去了，等咱們回去，我好好教訓她一頓！”

    楚瑤蹙了下眉，隨即還是點頭：“是，是要好好收拾這丫頭了，太不像話了！”

    蕭策握住她微涼的手：“好了，用膳，用了，把藥喝了，風寒也還沒好。”

    楚瑤點點頭：“我記得的。”

    今天是楚瑤不舒服，蕭策擔心楚瑤身體狀況，沒有進宮，倒不是為見皇上，他如今不在王位，也不用述職，悄然入京，沒必要急著進宮見皇上，他要見的，是太上皇。

    太上皇這十多年，沒有政務打擾，用名貴藥物吊著命，倒是一吊吊了這麽多年，也算是奇跡。

    不過蕭策和皇上還有大多數人都清楚，要是太上皇當初還在皇位上，怕是早已薨了。

    夜裏，蕭策跟楚瑤提醒一聲：“明天我要進宮見太上皇，你去嗎？”

    楚瑤默了下，她當然是不想去的，她去了，太上皇估計現在枯朽的身體，能望她一眼，直接駕崩了。

    但是楚瑤點頭：“我去。”

    她必須得去，他們夫妻倆一起回來，蕭策一個人去見太上皇，她不去，惹閑話，禦史台沒事參奏一本，也煩。

    該有的表麵功夫，還是要有。

    蕭策沉默，

    其實他不讓楚瑤去，也是出於，他覺得楚瑤去，憑兩人惡劣關係，太上皇怕是直接有個好歹，他也不懷疑。

    他對太上皇是有真情的，怎麽也不願看見那樣一幕，

    她們兩人能不見就不見，

    楚瑤看一眼蕭策，就猜到蕭策大概什麽意思，笑道：“放心，我在外殿，我不進去，他要真出事，那我可是鍋從天上來了，我也不想我們之間，橫一條他的命，我一個婦人，哪裏擔得起？”

    蕭策揉了揉她披散的柔滑墨發，攬著她躺下：“睡吧。”

    “皇上。”

    蕭策單獨一人入了垂拱殿，見了賀華琰。

    賀華琰看著蕭策，打量一眼，輕笑：“快十年沒見了，阿策倒沒變什麽。”

    蕭策抬首：“皇上變化也不多。”

    皇室子弟都生得十分不錯，又養尊處優，這五十多的男人，看起來，仍舊是四十成熟男人的俊美威嚴，霸氣凜然。

    賀華琰笑道：“不及阿策嬌妻愛子，悠閑生活過得滋潤養人。”

    避開政事不提，兩人閑聊了幾句，蕭策提出去見太上皇，賀華琰點頭：“這是應該的，你去吧。”

    “臣告退。”

    蕭策退下去。

    蕭策出來，去偏殿尋了楚瑤，兩人一起去承福殿，進了承福殿內，楚瑤果然在外殿候著了，前麵帶路的內侍驚詫了下，隨即掃過像是沒有看見，威嚴的蕭策，不敢多話，請蕭策進去。

    太上皇依舊在床上躺著，狀態和十年前沒太大不同，但是形態，差距太大，以前見太上皇，雖然看得出人枯槁，但仍舊能感受有一把強悍的硬骨撐著，可是現在，蕭策隻能想到，行將就木四個字。

    心中有些傷懷，太上皇七十多歲，古稀之年，京中權貴中也不少，看著都還矍鑠，例如天威將軍，如今已經近八十，還看著戰場的煞氣凜冽，讓人不容小覷。

    但是太上皇……

    蕭策太明白，太上皇之所以渾身透著死氣，因為一個人……卓裳蓮，

    蕭策要是依年少想法，真的永不回京，那他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涼薄的皇叔，會愛自己那曾經青梅竹馬那麽深，

    要是知道，他或許離京前，第一件事，就是把卓裳蓮殺了，

    這樣的女人，不該存在，

    蕭策跪在床前，“皇叔。”他過繼之後，再沒有叫過這一聲。

    太上皇蒼老的眼，深深鎖著他，抬手，枯骨有些可怖，蕭策握住那枯骨，“皇叔，策兒回來了。”

    太上皇目光鎖著他，蒼老聲音：“回來就好。”

    蕭策跟太上皇說了會兒話，問了些內侍太上皇吃食近況，隨後，太上皇突然握著蕭策的手：“策兒，楚瑤呢？”

    蕭策眸斂一瞬，內侍也垂首，不敢說話。

    太上皇何必問這樣的話？

    如今的太上皇，還能對北定太妃如何？

    您忘了，您就是因為北定太妃，被皇上奪位的嗎？

    蕭策道：“她在外殿。”

    太上皇怔了下，隨即緩緩蒼老嘲道：“她不敢進來？”

    “孤也不想見她。”他蒼老聲音，帶著遺憾的感慨，倒沒什麽起伏和情緒，

    想也是他清楚自己枯敗的身體，就是有再多恨，再多殺意，也無用了。

    “孤雖然日日躺在這話承福殿裏，但是孤聽說了，皇上這半年，十分寵愛一個私生子，那私生子姓蕭，是你養大的那個吧，

    當年，知道楚瑤懷孕，太子舍不得動手，孤就知道這個結局了，

    孤怎麽會不疼卓裳蓮給孤生的兒子？

    皇上，怎麽會不偏愛楚瑤給他生的兒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