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怔，好多年沒有提到過她那第一個兒媳婦了，除了不能生，哪裏都讓她十分滿意，她點點頭：“哀家知道，哀家當年也出了主意，梁家不過中等之家，日後出了國母，也不會尾大不掉。”

    賀華琰幽幽道：“母後既然明白，如今又何必多問呢？梁瑩沒有母家，太子也沒有，他們倆坐著，日後要廢，會少許多麻煩，若是廢嫡再立，日後若再要換，那會橫生出許多麻煩，母後也該知道，沒有哪個皇子身後，會像太子這般好廢的了，太子如今在這個位置上，很好，”

    太後擔憂遲疑道：“我想也知，你無心太子繼位，隻是，儲君，還是早立的好，早立，也少爭端。”

    因為皇上扶了太子這個空殼儲君，這些年，皇儲之爭才格外激烈，

    誰都知道自己比得過太子，誰又會不爭？

    “律王，晉王，平王，如今呼聲都挺高，哀家也看三人不錯，當然，哀家此刻不是像你諫言誰，隻是想提醒提醒自己的兒子，這事拖下去，日後怕是會爭得太難看。”

    太後十分憂心道。

    賀華琰笑給太後倒茶安撫：“母後放心，兒子心裏有數，這麽多年都過了，不差這幾年，再者，兒子還年輕，在兒子手上，這些小子還翻不出什麽花樣，”

    太後無奈笑看自己的兒子，還是威嚴成熟的俊美男人，走出去，為他動心的閨秀不少，可是這兒子和太上皇都一樣，不愛往後宮去，

    “行了，哀家不管你，朝堂是你的朝堂，哀家相信你心裏比哀家清楚，哀家就是老了，想到什麽，就話多起來了。”

    賀華琰笑著奉承道：“母後一點也不老，兒子看著，還是這般雍容華貴，貴氣逼人，連眼角皺紋都要細看，才能看見。”

    太後笑惱他一句：“胡說！”她都六十多了，頭發都白了不少，哪怕保養得再好，肌膚還緊致，但眼角的皺紋，是不可能瞞得人的。

    要說比年輕，她也隻能比太上皇年輕，想到明明是夫妻，卻像老了一輩的人，太後不想說什麽，

    這輩子，太後都不想置喙，太上皇跟卓貴妃的事，有些事，都是命，永遠說不清，

    賀華琰回到垂拱殿，案牘勞形，去看望太後，也算是一種忙裏偷閑，坐在禦案前，福公公送上熱茶，焚香，研磨，賀華琰打開奏折的功夫，低眉問道：“人醒了嗎？”

    福公公一怔，抬頭瞥一眼低頭，好像隻垂首看奏折的人，北定太妃已經昏迷三天了，他低道：“沒聽到醒的消息，奴才等會兒再讓人去問問。”

    賀華琰好像沒在意，看著折子，沾了墨：“太妃身體不好，太王一身為國盡忠，宮中有什麽調理的補藥，可以送去。”

    福公公垂首：“奴才明白。”

    賀華琰開始批著奏折，再不多說。

    “楚瑤？”

    蕭策坐在床側，看著床上麵色蒼白的人，顫了下眼睫，他不由喚道。

    楚瑤眼睫，為這聲，又顫了顫，

    “醒了？”

    她沒睜開眼，蕭策低聲問道。

    楚瑤沒睜開眼，眼角有淚一滴一滴滑下去，

    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那柔滑的眼角，抹著那淚，抹了半天，卻沒個停，

    蕭策俯下身，低低把唇吻著她眼角，低聲輕喃：“別哭了，楚瑤，別哭了，”

    楚瑤終是睜開通紅的眼，充滿恨意的盯著他，眼裏半絲情意也無：“蕭策，這個時候，至今，你也從來是個無事人，天塌下來，你都是這樣，你永遠都是這樣，

    我女兒，蕭策，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覺得無所謂，我覺得我的天都塌了，你讓我女兒怎麽辦？我女兒才十五歲，你讓我女兒怎麽辦？”

    楚瑤撕心裂肺的朝他怒吼！

    蕭策托著她淚流滿麵的臉：“楚瑤，孩子是白熠麟的，讓白熠麟負責就好，你不是一直喜歡白熠麟？楚瑤，把你寶貝女兒嫁給白熠麟。”

    楚瑤冷冷盯著他，有些徹骨寒意：“你決定了？我女兒這樣，你覺得給你丟人了？你覺得一切父母之命，你覺得怎麽樣最理智，你就按照你的理智，把我女兒下半輩子怎麽解決好了？”

    蕭策蹙眉，“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楚瑤冷冷定盯著他：“我不管你是怎麽樣的人，我隻知道，我女兒不管再怎麽樣，再怎麽讓人覺得丟人，我都不會為了別人的口舌，委屈了我女兒！”

    “嫁給白熠麟是委屈？”蕭策眉厲挑了挑，

    楚瑤冷道：“我女兒沒答應，你沒問過我女兒，你私自決定她的一輩子，不管你決定的是誰，都不對！咳咳咳咳，”

    楚瑤劇烈咳嗽起來，

    蕭策忙給她順背，楚瑤唇角流出一絲血跡，蕭策看得眸縮了縮，拿出帕子要給她擦拭，她奪過帕子，自己不在意的擦掉，抬頭冷冷傷心盯著蕭策：“蕭策，男人五十多跟女人四十多不一樣，我不能生了，你還可以有很多女人，很多孩子，我隻有這麽一個女兒，我的孩子，每一個都是我千辛萬苦拿命生下來的，一個過的不好，我的天都是塌的，

    我知道我身體不好，我雖然承諾我會陪著你，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我哪天一病，就再也不起了，我每天早晨能活著醒過來，看見陽光照進窗子，看見你在我身邊，抱著我，我一日一日都覺得都是上天的恩賜，我自己的身體，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我沒覺得我還能再活幾年，就是我死的時候，蕭策，你還是盛年，我也沒想過你為我從一而終，你一招手，會有數不盡的女人朝你擁來，你想要多少孩子，輕而易舉，不用日日守著我，子嗣艱難，而我，到時候，隻是一座冰冷的墳墓，

    你以為我為什麽希望喻兒早點成親？我是不想帶著牽掛離開，說不定哪天清晨，我就再也睜不開眼，可是我的兒女還沒有歸宿，他們以後怎麽辦？病了痛了，身邊連個知冷知熱，關心的人都沒有怎麽辦？我想著，我就滿心都帶著恐懼，我不敢死，一想到我的孩子未來沒有定下，我每夜閉眼，都是害怕的，害怕我根本沒有第二天，<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