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在庫房裏沒有存貨。隻是，囤在那的壇子也不少錢呢。”

    穆曉婉道：“還有別的東西被破壞的麽？”

    “我們回去先看得就是庫房。別的東西還沒查看呢。”

    水生皺著眉頭直歎氣，“可光是那些壇子也是損失啊。就算現拿錢去買，也買不回回來那麽多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做這種事！”

    穆曉婉笑道：“不要緊，你別急。沒有壇子，你們就歇一歇唄。”

    “那怎麽成！”水生道，“咱們作坊的生意多好啊。即便是這段時間沒有別的客商來，可鎮上也有不少人喜歡吃咱們的腐乳。過年前，肯定有不少人要買的。”

    說起這個，水生可驕傲了，“姑娘，我這次去扶江城，發現咱們的腐乳在扶江城都有名氣了。很多人都把這個當成禮物送人呢。這過年走親戚，要是能拎上一壇子這個，那很有麵子的。”

    說著，情緒又低落下去，“我們本來還商量著，年前趕出來一批貨，趁著過年再賺一筆。現在可好。壇子沒了。我們就算做得出東西，也沒壇子盛啊。”

    穆曉婉看著他，“你們這幾個年輕人，倒是有趣。我之前一分工錢都沒給過你們，你們就沒覺得我是在坑你們？”

    “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

    水生瞪眼睛，“我們原來就是幾個小叫花子。沒人給過我們好臉色。不是用腳踹，就是放狗咬。我們有兩個兄弟，去年冬天被活活凍死了。現在跟著姑娘能吃飽穿暖，還能學到手藝，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哪裏還能惦記工錢。”

    水生拿眼睛瞄了瞄穆曉婉，“姑娘別覺得我們做叫花子是因為懶。誰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呢？可是我們年紀小，又沒手藝。實在找不到事情做。連給碼頭上裝卸的活，都嫌我們年紀小沒力氣，不肯要我們。”

    穆曉婉道：“你既這麽想，那我教你們讀書識字的時候，你怎麽還抱怨呢？”

    水生一愣，瞬間尷尬心虛起來，說話也開始不利索了，“姑，姑娘連這個都知道啊。”

    “是啊。你抱怨的太大聲，我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了。”

    水生局促的搓了搓手，“姑娘，我是個粗人。實在不是讀書的料。我瞧見那些東西就覺得困。”

    穆曉婉道：“你們這幾個臭小子，每次上課都來的慢吞吞，是不是都存了你這樣的想法啊。”

    水生抓抓腦袋，“我們確實沒什麽讀書的天賦嘛。”

    穆曉婉戳了戳他的腦門，“臭小子。我的意思，你們真是一點都沒搞明白。”

    水生愣了一下，“姑娘是什麽意思？”

    “讓你們讀書認幾個字，是想讓你們將來出去做事的時候，不至於輕易被別人騙。又不是讓你們考狀元。”

    水生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將來？”

    “對啊。你們現在還小，可再過兩年，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難道想一輩子都在這麽個小作坊裏做事麽？”

    “那有什麽不好？”水生緊張道，“姑娘是要趕我們走麽？”

    “不是趕你們走。而是想讓你們出去做更多的事。就好比這個作坊吧，現在是開在村裏。那你們就不想將這作坊開到扶江城去，開到京城去？”

    “京城？”

    “是啊。你自己剛才不是都說，扶江城有很多人喜歡我們作坊的東西麽？那京城的人說不準也喜歡呢？”

    水生想了想，“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將來要去這些地方開作坊？”

    “對啊。男子漢大丈夫，自該去更大更遠的地方，去接觸更多的人，去見見天地遼闊。難道要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地方麽？

    當然，九峰村也沒有什麽不好。可人往高處走，多學點東西，就能多點選擇。等你有了能力的時候，你還想在這裏生活。那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迫留在這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水生點頭道：“就好比，我從前見過一個有錢的員外，喜歡吃一個路邊小攤的麵。他吃得起山珍海味，吃麵條隻是因為他想。但我們吃不了山珍海味，不是因為我們不想。”

    “嗯。”穆曉婉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水生想了想，“我懂姑娘的意思了。我以後會好好讀書認字的。”

    其實，很多人的才能，和讀書多少沒關係。讀書多，也不見得就有文化，讀書少也不見得就是睜眼瞎。

    可是，人活一世，總得明白點道理。很多道理，別人不會告訴你。那你隻能自食其力，靠讀書學習去明白。

    若是你身邊有良師益友，可以將這大千世界的很多事情都說給你聽。那你也可以不用讀書。

    可，大部分人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

    穆曉婉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都是踏實孩子，道理弄懂了，很多事情做起來就不會那麽多抱怨了。”

    三個人到了作坊，見其他人已經將壇子的碎片清理出來了。

    劉平原手裏拿著一塊碎片，蹲在那裏皺眉歎氣，“狗東西。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非把他腿打折！”

    穆曉婉道：“要打折誰的腿啊？”

    劉平原見她來了，急忙起身，“姑娘，都是我不好。這作坊就不能離開人。你們走了，我就該留下來看著才是。我要是留下，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的。都賴我貪玩。”

    穆曉婉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東西又不是你砸的。賴你什麽啊。行了。不過是幾個壇子，大老爺們，別這麽小家子氣。”

    劉平原還皺著眉頭，其他幾個人也是又氣又心疼。

    穆曉婉能明白他們的感覺。

    這作坊，穆曉婉其實沒怎麽操過心，他們幾個來了之後，裏麵的東西，都是他們一點一點弄起來的。這地方就跟他們的家一樣。

    現在家裏的東西被霍霍成這個樣子，是個人心裏都會難受。

    “別的東西檢查了麽？還有什麽損壞的？”

    劉平原道：“三個水桶被砸壞了，兩個豆腐模子也拆了，不過能修。”

    “你們的東西呢？可有丟失？”

    劉平原搖頭，“都看過了，沒丟東西。再說了，我們都很謹慎，重要的東西，不會放在別人隨便就能找到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