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日夕眼中的光亮，肉眼可見的熄滅下去，淚意輕輕翻湧而上，啞了嗓子，“她。。。都怪我。。。我以為我能給她們帶去生路，沒想到反而成了她們的死路。”

    “羅公子，你和她們萍水相逢，如此仗義相助，已經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事。何況還有子歸，她們是相信你會照顧好她，才會有如此不顧一切反抗的勇氣。現在你還活著，相信便對她們最大的告慰了。”茗若看著羅日夕失神的樣子和空檔的袖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們為什麽沒殺你？” 時間緊迫，段演隻得打斷羅日夕的傷感。

    “。。。他們，”羅日夕強自穩了穩神，聲音低啞的開口，“他們知道我救走了子歸，想讓我說出子歸的下落。她年紀雖小，但卻是走私女子一事的知情人，他們不能留下這個活口在外。。。。我死扛著不說，他們隻敢動刑折磨我，前幾天更是砍下了我的右手，不過。。卻不敢真的殺了我，所以我這條賤命才能留到現在。。。。”

    茗若和段演看著羅日夕風輕雲淡的說著慘烈的經曆，對視一眼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安慰，對於眼前這位清高又堅毅的人來說，似乎隻能是一種侮辱。

    “羅先生，這裏既然是他們監禁女子的地方，為何我們剛才一路行來，並未發現守衛，四周的牢中，也沒有看到被關的女子？”還是茗若開口問道。

    “說起這個，我前兩天還在起疑。他們這幾天一直在往外搬運東西，收整山洞，看起來似乎是打算撤離。現在看來，當是殿下在城中的偵察，驚動了這些人。”羅日夕低聲解釋道，“他們昨天又接走了十幾個女子，不知又被賣到哪裏。。這牢中現下除了十來個他們的人，剩下被關押的應該隻有六七個女子，一個孕婦，還有我了。。。我猜他們應該是準備最後離開的時候，一起殺了我們，湮滅所有證據。”

    “那你可知他們抓孕婦是為了什麽？”茗若問。

    “。。為了販賣男嬰。”羅日夕說著聲音也冷了下來，“他們連續幾年，從江南道那邊販賣人口，除了年輕女子還有快生產的孕婦。女子按姿色分別賣往不同的妓院或者直接作為禮物送給高官富商。而孕婦，則是在這裏關押照顧直至生產，由敬緣庵作為聯絡據點，賣給一些求子不得的富貴人家。他們將黃金藏在香火錢裏，送至敬緣庵內，再到山腰獵戶的接頭處，取走孩子。

    不過今年事情出了岔子，孕婦沒有運送過來。可是敬緣庵那邊早就提前談好了今年的人家。他們怕那些人收不到孩子搞大動靜，這才會在司明城中暗中擄掠孕婦，就是為了盡快補上這男嬰的缺口。”

    茗若心中一寒，今日遇到假孕婦之事，讓她有所警覺，本來還不確定。而現在，卻是證實了她的懷疑，前前後後許多怪異和行為也便說的通了。

    “你說。。。他們販賣男嬰？”段演低沉的聲音也帶了絲沉重，“那生下的若是女嬰呢？”

    茗若聽了段演的提醒，也是一驚，忙轉頭看向羅日夕。

    卻見羅日夕似是想起什麽，眼睛微微有些充血，左手狠狠的攥著地上的稻草，刻意壓抑著語氣，“女嬰？。。賣不上錢，所以生下來，便被他們掐死，埋在獵戶的院旁了。”

    “什麽！？”茗若突然覺得脊背發寒。

    作為行走江湖的殺手，她手上從不缺人命，但是殘殺新生嬰孩，這種滅絕人性之事，也遠超她的承受。

    想起剛剛草房內陣陣的血腥氣，不知夾雜了多少無辜嬰兒的怨氣。

    本就虛弱的茗若，腳下更是有些發軟，卻暗自強撐著站穩。

    “茗若，你還好嗎？”段演敏銳的感受到茗若的變化，擔心的問道。一邊小心的將她扶在懷中，讓茗若整個人的力量都依靠在自己身上。

    茗若隻是一時血氣翻湧下有些晃神，但段演堅實的臂膀卻給了她極大的安慰。“我沒事殿下。隻是，我們需盡快將他們救出去了，不然。。”

    “你們在幹什麽！”一聲女子的叱喝突然從甬道傳來，原本因喝酒閑聊有些熱鬧的甬道一端突然安靜下來。

    “應該是敬緣庵的比丘尼。”羅日夕將聲音放的更低，“她們經常過來傳遞消息和指令。”

    “我們去看看。”茗若向段演耳語道。說罷兩人沿著甬道，輕手輕腳的向聲音來處潛去。

    甬道一直通向這組山洞中最開闊最平坦的一處中央石室。以這處石室為中心，除了段演和茗若藏身的這條甬道，還輻射出其他若幹山洞或甬道。

    一個沒有見過的的比丘尼正站在對麵的一個甬道出口前，橫眉冷目的訓斥著眼前幾個壯漢，其中正有茗若她們見過的獵戶。

    “首領讓你們在這收尾，不是讓你們留下喝酒胡侃的！”比丘尼嗬道，“王氏夫婦那個孩子可領走了？”

    “領走了領走了！”獵戶忙躬身回道，“這山洞中該搬走的也都處理好了，剩下那幾個下等貨，就等最後撤離時一起清理幹淨。不知首領可是有什麽新的吩咐？”

    “那個婆娘怎麽樣了？確定是男孩嗎？”

    “是。穩婆說鐵定是男孩~”

    “那生下來了嗎？”

    “還。。還沒有。。。”

    “你們幹什麽吃的！不是讓穩婆給她吃催生的藥了嗎？”

    “吃了吃了！早就吃了，可不知那個賤人肚子怎麽回事，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廢物！司明那邊催的緊，首領為了讓我們盡快撤離，把最後一個人家交貨的時間提前了，明天人家就該要上門來了，你們這邊孩子還沒生！你讓我拿什麽去交代！”

    “這這。。這她不生，我們也沒辦法。。。”獵戶被劈頭蓋臉一頓訓，愁眉苦臉的回道。

    “去！告訴穩婆把藥量加大，不用管那婆娘死活，也不用管那孩子是不是癡傻，隻要能活著生下來，明天交了貨，其他的便和我們沒有關係。”

    “是是。我這就去。”獵戶見此，忙向旁邊的一間小石室跑去。

    眼見對方又要下藥殘害孕婦和孩子，茗若和段演均是心中不忍，兩人正向準備出手，便聽到石室中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出，

    “啊！啊啊啊~~~~”

    兩人腳下一頓，果然見獵戶忙不迭的又跑了回來，向比丘尼一臉喜色道，“有動靜了，看來是藥效起了，要開始生了！”

    一時間，石室中女子淒慘痛苦的哀嚎傳遍整個山洞，而沒兩聲過後哀嚎的聲音卻越來越弱。茗若聽著這慘叫心中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見一個貌似穩婆的中年婦女從石室一臉驚慌的跑了出來，邊道，“不好了，這這。。。。我就說這催生藥太猛烈不能亂用的！”

    “怎麽回事！”比丘尼厲聲道。

    “不。。不行了。。。大人和孩子。。。都不行了。。”穩婆一臉苦色道。

    “什麽！”比丘尼臉色十分難看，將穩婆推開，親自衝向石室。

    茗若兩人臉色也好不到哪去，茗若突然轉身拉著段演後退，路過和羅日夕打了個招呼，便一路撤回到了剛剛兩人被關押的石牢。

    “哢。”

    段演看著茗若又隨手將牢門的鎖頭重新鎖了起來，

    “殿下，這位夫人我們怕是救不了，我們得想辦法救剩下的人。盡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