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茗若抬手胡亂擦了下眼淚，終是跨過了心裏的防線，倒豆般述說道，“墨矣。。其實是我娘看著長大的。。。我娘並未和您細說過那邊的往事，我知道娘親的意思，便也不曾提起。。。可是墨矣的情況有些不同，我不希望您再誤會他，他和那家人不一樣，也隻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墨矣的母親雪姬，便隻是將他當作爭寵爭權的傀儡，隻用他來討那個男人的歡心。。平日裏，雪姬對他不是不管不問，就是棍棒相加。。。娘親素來心善，見他可憐，便時常偷偷的將他帶到我們的院子裏照顧。。所以在那個家中，反倒我們三人最親近，最像家人。。。我。。我的恐懼之症不能怪他，他也是受到牽連的。。。。我和娘離開那裏之後，娘曾經帶我在墨矣生辰的時候偷偷回去看過他一次，娘親去世之後，我便依然每年生辰都去看望他，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就能感覺娘親又回來，陪在我們身邊一樣。。。”

    “這。。。”於凡聽著茗若的話，一時有些難以消化，“他是那家唯一的嫡子，也是那個女子唯一的孩子，怎麽會。。。”

    “哼，唯一嫡子。。”茗若語及那家的人，即使酒意上頭，語氣間仍帶著明顯的輕蔑，“那又如何，對那兩個冷血無情之人來說，我們又何嚐是人了？不過是他們的玩物。”

    “。。。。”於凡想著往昔種種，再低頭看著今日異樣的茗若，忍不住心軟的心疼起來，帶了些埋怨道，“這些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沒什麽，隻是不想再提起罷了，何必再惹得舅舅一同心煩。。”茗若簡單的回道。

    “你。。。唉。。”於凡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安撫的摸了摸茗若的腦袋。

    酒意深沉，不知安靜了幾刻，

    茗若終是扛不住，便直接歪在於凡的腿上便睡了過去。

    ——

    司明城郊

    這世上最怕的不是酒醉失憶後有人幫你回憶，

    而是酒醒後，身邊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帶著詭異，問起來，卻所有人都裝糊塗，說無事發生。。。

    無事發生個鬼哦！

    無事發生，會一覺醒來，舅舅變的比之前還要慈祥的囑咐她要多休息？會一臉和藹淡然的告訴她，不再追究墨矣，允許他留下？！

    茗若正一頭霧水間收到了彧王府的傳信，一路策馬奔馳趕到司明城郊，段演和墨矣早已等候半晌。

    段演見茗若一路風塵，迎上去幫她勒主馬頭扶她下馬，看著茗若臉色還有些蒼白，關心的問道，“早晨酒醒，可有頭疼？”

    “。。。。。。。”

    對哦，你才是罪魁禍首。。。

    所以我昨天到底做了什麽啊？

    “殿下昨日幹嘛要故意灌醉我。。。”茗若忍不住嘟囔一句。

    “不是說了嗎，一句解千愁~”段演笑的甚是燦爛，“現下不是一切都好？”

    “我到底做了什麽？！”茗若挑眉惡狠狠的問道。

    “放心~你什麽都沒做，隻是讓墨矣盡快離開司明城，回家去而已~” 段演帶著笑意將茗若推到墨矣身邊，自己退後一些，留她們姐弟兩人敘話。

    “？”茗若看著眼前長身而立，不似常日跳脫活潑，隻帶著淡淡笑意和隱隱愧疚之意的墨矣，狐疑的問道，“我讓你回去？”

    “是啊。阿姐，你昨天說會和將軍好好談談，讓他放過我，但我需要盡快離開。”墨矣配合的回道，說罷又低頭抓過茗若昨日抓劍受傷的手，“還疼嗎？”

    “無妨，小傷。”茗若正全心思考著昨天自己的行動，隨口瞥了一眼手道，“你可是現在要走？舅舅。。。舅舅今早已經同意你留下了，你。。。”

    墨矣聽了茗若略帶猶豫的詢問，壓下心中的隱痛和心疼，麵上重又挑起了平日的活潑神色和笑容，向茗若高興道，“阿姐果然舍不得我是不是！~”

    茗若挑眉抽回了自己的手，刻意冷聲道，“我沒有，別誤會。隻是怕你反悔了，又要留下來煩我罷了。”

    “哼！我才不信呢，阿姐慣會心口不一！”墨矣回道，“唉~這以後沒了我在阿姐身邊幫忙，可怎麽是好~”

    “幫忙？”茗若玩味著兩個字，笑容含義不明的看著墨矣道，“你不搗亂，我就謝天謝地了，回去也好~省的我還得勞心勞力的盯著你~”

    “我哪裏搗亂了，阿姐，你不要亂說~”墨矣打哈哈道。

    “哪裏？”茗若笑著向墨矣又靠近一些，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話向墨矣道，“你做的那些小動作，當真以為我不知道？

    飛絮為什麽突然同意去做接風宴舞蹈的教習？之升飛芷她們被監.禁許久，怎麽就突然偷聽到了羅日夕被囚禁的消息？怎麽就突然想出了這麽魚死網破的計劃招人眼光？

    飛芷所有用度皆有人看著，她從哪得到的關鍵的火折子？

    之升遠在四樓的雅室，怎麽就那麽湊巧在你的哨聲之後，壓著飛芷的舞蹈尾聲，動手殺人飛出窗外？

    還有張東湖的藏身地？萬安使團遇上的江上大火？~墨矣公子，還要我幫你數數嗎？”

    “嗬。嗬嗬。。不用了。”墨矣尷尬的笑笑。

    “你走了也好，以後也不要來了，免得。。。這畢竟是東晉，出了事，你我都是自身難保。”茗若正了色，又壓低了幾分聲音提醒道。

    “。。。阿姐你既然知道，那為何還要留下？”墨矣卻是帶了幾分急色，也壓低聲音反問道，“我叫不準你到底要做什麽，但總歸逃不出‘以身犯險’四個字，阿姐，你。。”

    “行了，我心中自有計較，你不必再勸。”茗若打斷墨矣的勸說，“何況，我要嫁人了，你不記得嗎？”

    “。。。”墨矣一時語噎，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段演，神色複雜，低頭向茗若猶豫的開口道，

    “阿姐。。。我知道段演身份特殊，你接近他定是為了某些目的。。。。我也對他頗為防備。。。可是。。。就我這段親眼所見。。。。我覺著。。。我覺著他對你是真的關懷備至，甚至是真心實意。

    這種事做不得假，他看你的眼神都寫著了。。。所以你們大婚一事，我才並未暗中搗亂。。。我是想著，若。。。你真的能找到一個真心嗬護你的人。。。或許。。或許不是件壞事不是？”

    墨矣的這段話比他這段時間作的妖還要茗若震驚，茗若驚訝的看著墨矣的一臉真誠，心中對段演的禦人之術又再次刷新了評價。

    “我看你昨晚也是沒少喝吧，這種異想天開的話，也說的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行了，快走吧，時辰不早了。”茗若說完便將墨矣轟上了馬，搶在墨矣還要說些什麽之前開口道，“路上小心，還有。。回去後也要小心。”

    “知道了~”墨矣看著茗若安撫的笑笑。

    其實家中有了變動，便是沒有於凡的事他也需盡快離開了，隻是兩人難得相聚這麽長的時間，真到了分開的時候，心中仍是有些泛酸。

    不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墨矣定了神，向茗若告別，又向後方的段演抱了抱拳，“未來姐夫，阿姐就交給你照顧了！有勞！”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策馬飛馳離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