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辭去工部要職，卻接下了國子監。雖未公開支持寒門子弟，但僅憑字跡便能認出羅日夕是國子監生，殿下對寒門子弟的用心可見一斑。這些年東晉國內凡有門楣可依的世家子弟都擠破頭往司明城投奔，可是國子監卻不聲不響的提拔派送了眾多優秀的寒門子弟到地方州縣任職，儲備人才。殿下遠在司明，卻隻派一個淩飛羽便掀了常州文氏的一盤暗棋，不得不讓人佩服。這些動作寧晦他們本來應當看見，可惜，他們到如今都並不在意。”或許是段演的坦誠影響過大，茗若也拋開遮掩，直截了當道。

    “是。因為他們覺得白衣不成氣候。茗若覺得呢？”

    “寒門子弟無家世可依，純靠自身毅力與學問立身，且他們出身底層，更了解百姓疾苦，若投身實幹，自是百姓之福。但若為人自賤酸腐，或所見所聞隻限於一隅，對整個國運未見得能夠掌控。世家子弟，若僅靠家族蔭蔽，放縱無度，自是於國無益，但若上進有誌，其胸襟眼界非寒門子弟能及。這兩種人各有優劣，不易盲目區分，一用一貶。掌權者，應擇才而用。”

    “所言有理，可是當今局勢，各國國內均是世家當道，沉屙難返。若要扭轉，需下重藥，不破不立。”

    “。。。”如此坦白過招，茗若覺得放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就問出了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殿下，你想要那龍椅嗎？晉國的，或者。。。。天下的？”

    “。。。。。。。”一直神色自如、談笑攻伐的段演似乎突然被這個問題難住。

    段演看向草地上的弟妹，四人滿麵笑容仍在奔跑玩鬧，絲毫不知不遠處的涼亭中正在發生怎樣一場風暴變遷。

    “你想當皇後嗎？晉國的，或者天下的？”段演回過頭，神色難得肅穆的看向茗若，再次拋回了問題。

    “？”茗若一愣，卻沒有任何遲疑，隻下意識道，“當然不想。”

    茗若說完，卻看到段演突然展出了大大的笑容，有釋懷，有欣慰，“那便好~~”

    “？？？”

    段揚和墨矣進到涼亭時，亭內剛剛的疾風暴雨早已平複，段演茗若兩人並坐飲茶，一片祥和。

    “喝點茶吧，你三哥親手調配的花茶~”茗若給兩人斟了杯茶，草地上隻剩下段璃和朱蔓兒操縱著已經平穩的紙鳶。

    墨矣接過茶杯，七扭八歪的橫倚在身後涼亭的闌幹上，慢悠悠的品著茶，倒是段揚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樣子輕啄著茶水。

    “決定了？”段演見此，突然向段揚問道。

    “。。嗯。”段揚輕輕放下茶杯，“決定了。我明天就上折子。”

    “？”

    “？”

    茗若墨矣姐弟兩人雙雙發出疑問目光。

    “今年雨大，開春以來南部各州都遭水患，百姓流離。這幾日南部求救賑災的折子都快把父皇的宣和殿給淹了。”段揚斂聲開口解釋道，“朝中需要派特使前去主持賑災，我打算明天奏請父皇，自薦領纓。”

    “。。。去賑災？”茗若奇道，“怎麽會突然想起。。？”

    “嫂嫂想必聽說了，最近因為萬安出兵北部的事，我在司明城內著實不太好過，什麽都做不了不說，還被諫官們追著罵，實在是。。。”段揚想起這幾日的遭遇就頭疼，一臉無語的解釋道，“所以，我現在要是去了南部賑災，也好省了他們的聒噪。。。”

    “哦。。。”茗若倒是明白了段揚的顧慮，不過。。。。這惹不起還躲得起的法子，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

    “是我提議讓阿揚去的。”果然，段演看著茗若的表情主動接道，“主持賑災是難得的曆練機會，而且隻聽奏折上報，難以了解受災的真實情況，阿揚親自去一趟穩妥些。”

    “殿下所慮有理。今年天災不斷，實是苦了百姓。”茗若點了點頭，“七殿若去了南邊，或許可以見到不語。不語從初春開始，便帶領耘堂眾人前去洪區幫忙了，從烏衣一路往北，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東晉境內。”

    “那感情好~”段揚喜道，“耘堂不愧是大善醫者，這不語兄看著有些倜儻不羈，骨子裏倒是真正的俠者仁心~”

    “可惜有心無力。天災無情，人之所及實是不多。希望這場洪災能盡快結束吧~”茗若想起不語信中所述災民情況，望向廳外愈發陰蒙的天氣不免唏噓。

    “阿姐，你不必如此擔憂~”本來安靜堆在一邊的墨矣看到茗若的表情，語氣輕佻的開口道，“我看今年就是老天爺看不過去烏衣活人獻祭的暴行，這才降下天罰。今年受災最重的州縣，都在烏衣北部境內。哼~十天十夜的大雨，多少流民失所，倒是難為烏衣王，居然能及時湊出那麽多的賑災糧，安撫了災民。不然怕是難民就能把烏衣天祝城給攻陷了~”

    段演段揚倒是都興致勃勃的轉頭聽，茗若卻不去理會墨矣的嘮叨轉頭向段揚道，“不過，七殿走了，蔓兒怎麽辦？她向來性子軟糯，便是閉府不出，怕是也少不了一些好事之人煩擾。”

    “就是就是~”墨矣又賤賤應和茗若接話道，“康王殿下新婚燕爾，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卻自己跑開，撇下新娘子獨自麵對風言風語，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墨矣繼續口無遮攔的吐槽著，茗若見此，卻隨手抄起桌上一盤點心向墨矣甩去，“少胡說八道，把嘴堵上自己玩去~”

    “謝謝阿姐~~”墨矣抬手接住飛盤，賤賤的謝道。聽話的抓起一塊點心送到嘴裏，一邊抽空嘟囔一句，“這點心真淡。。。”

    “墨矣說的沒錯，所以。。。”段揚突然看著茗若笑笑，“這件事還想麻煩嫂嫂多加照拂~”

    “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