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五日

    被砸暈的寧禮仍沒有醒來，薄中帶著人每天風風火火地掀著寧禮的老底兒。

    而另一邊，段演的奏本顯然效力十足，晉帝依著段演提供的罪證，很快便處置了包括京兆府少尹蕭徽在內的一眾親向蕭氏一派的官員。

    這招殺雞儆猴，不僅起到了震懾蕭氏眾人的目的，還清楚的讓朝野上下看清了彧王的態度：他再不是蕭氏的靠山，這次的朝堂清洗針對的不僅是寧氏，而是所有世家。

    又是一日天晴氣暖，段演身體已經基本大好，茗若終於好心地給段演撤下粽子皮。

    兩人坐在樹下，茗若怕段演無聊，便提議和他對弈。

    半晌後，隻覺得自己當真是舍命陪君子。。。

    正鬱悶間，尋白突然從外來急報，“殿下。。。蕭國公來了。。。說是要見您。。”

    “。。。”段演下棋的手一頓，茗若擔憂的看向段演。卻見段演瞬息間，恢複了平靜的神色，將棋子輕輕落下，“不見。”

    “殿下。。。”茗若有些猶豫，自段演用彈劾警告了蕭氏族人後，剩下的蕭氏眾人便再沒有再爭先恐後地抨擊寧禮並為蕭智說情的。

    蕭國公為了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奔波幾日，本想著靠蕭氏的力量給晉帝施壓，而段演的此番動作卻讓他一時間變得孤立無援。

    心力交瘁的蕭國公終是無可奈何，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敲響了外孫的府門，一向孝順的外孫居然會為了個女人而對自己人出手，都怪自己當初一時心軟同意了這門親事，可到底是他親舅舅，總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

    而這滿腔的期盼，終是在尋白隔著門傳來的回稟中落空，

    “蕭國公，殿下身體未愈，不宜見客，您還是請回吧。”

    “混賬！”蕭國公紅著眼眶狠狠的吼道，他親自上門，依然給足了麵子，段演居然連門都不開，隻派了個隨從來打發他。

    “我今日必須見到彧王，混賬東西！我是他外公，他敢不見我，把門給我開開！薑茗若！又是你這個賤人從中作梗是不是！阿演，你給我出來，那是你親舅舅，你當真要看著他死嗎！！”

    蕭國公一輩子高高在上，說一不二，何時受過最近這般的委屈。此時見段演如此對他，已是全無章法對策，當街在王府門外便吵嚷的辱罵起來，一指段演不孝，一指茗若挑唆，場麵一時難看的緊。

    院內茗若聽了尋白的回複，心中也頗為難受。這蕭國公真是氣極失智，如此當街吵嚷，鬧得眾人皆知，豈不是更加堵死了段演為蕭智說清的路子。

    可。。畢竟是段演的家人，如此。。。

    “殿下，外公畢竟年事已高，要不然，還是讓他。。。”茗若斟酌著開口道。

    “茗若。”段演輕輕開口。

    “嗯？”茗若耳朵一豎，以為段演到底是不忍心，要鬆口。

    卻見段演淡定的拿掉了茗若三顆黑子道，“你又輸了。”

    “。。。。”茗若無語。

    段演向茗若笑了笑，又轉頭向一旁的尋白道，“他若執意不走，便隨他吧。但府門不許開，讓人從偏門出去，給外公送張軟椅、傘蓋，再送些茶水和點心。”

    “殿下，你。。。這是何苦呢。。”茗若輕歎了一口氣，“你揭露寧禮罪行，已是為母後報了仇。蕭氏，畢竟是你的母家，你還是。。”

    “舅舅和寧禮合謀走私糧食，危害百姓社稷。不管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視若無睹。”段演道，“而蕭氏。。。蕭氏和寧氏沒有區別，都是社稷之蠹，留下蕭氏一家獨大，對朝廷社稷更無益處。如今寧氏將落，蕭氏自是留不得了。”

    “可外公。。。”茗若知道段演神色雖然平靜，內心定是天人交戰。家人一向是他的軟肋，可如今他為了東晉大局到底還是強壓下了自己的不忍與心軟。與外公如此對峙，隻怕是他最後的底線，他不見蕭國公，也是怕自己一時心軟，將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茗若看著段演的神色，勸說的話到底沒有再說出口。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外公雖然更偏愛家中男孩，但對母後這唯一的女兒也一向寵愛。我幼時，母後經常帶著我回蕭家探親，我的書法便是在舅舅的書案上啟蒙的。。。

    舅舅他為人聰穎，但不喜政事，隻酷愛書畫營造之事。他當年剛出仕時，父皇曾讓他擔任工部郎中，也算是擇才而用，舅舅在任期間主持了不少城池與宮殿的修建。

    可惜，外公覺得營造一事，匠人之氣過重，強求父皇撤了他的職務，想逼著他走回文人仕途。舅舅不敢反抗外公，為此鬱鬱在家。

    後來沒多久，母後便出了事。自此後外公大受打擊，看舅舅更嚴，生怕他也出什麽意外。而舅舅痛惜母後之餘，抱負又不得施展，便整日荒唐度日，生了一堆孩子。

    這些年，二哥和寧氏勢大，蕭氏疲軟，我選擇了退居一隅，以待時機。本想著待徹查了寧氏，再整頓蕭氏下那些紈絝。卻沒料到。。。。。舅舅居然早就暗地裏和寧禮勾搭在了一起。。。”

    段演語氣低柔地和茗若回憶著家中往事，語氣不再強裝平靜，而是誠懇之餘透露著明顯的苦澀與淡淡的傷感。

    ——

    日光漸斜，絕望中的蕭國公，格外的執著。在門外吼了一個多時辰尚不歇，最後卻是宮內傳來了一紙詔書將他喚進了宮。

    兩個爹都疼兒子，晉帝收到了消息自是不會由著蕭國公繼續在段演門前作鬧。

    隻是也不知他對蕭國公說了些什麽。總之，自此後，蕭國公果然再沒來找過段演的麻煩，而蕭智則在這次談話後，被晉帝改為關押在了皇宮內，派了重兵看守。

    這邊蕭國公前門剛走，尋白便又匆匆通報，原來段揚和薄中等不及蕭國公離開，已經從偏門進了府。

    尋白的話音未落，段演和茗若兩人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段揚無奈的勸說聲，

    “唉呀，中哥，你別急！三哥就在那又不會跑！”

    兩人轉頭看去，果然見薄中打頭，臉上隱含著淡淡的怒氣，向兩人走來。段揚跟在身後，麵色無奈中也帶了些焦躁。

    “什麽事，把我們薄大人氣成這樣？”段演倒是對好友這個態度見慣不怪，伸手倒了杯茶推至桌邊，一邊向兩人道，“坐下喝口茶，慢慢說。”

    薄中麵色不快，一撩袍坐在了矮椅上，開口便道，“陛下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個時候還想保寧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