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片刻，她輕笑道：“那便是祖母安排楊嬤嬤日日監視著劉氏，要不然怎麽會將那般隱蔽的東西翻出來呢。”

    恰逢楊嬤嬤換好衣衫趕過來，聽到這話立刻大聲反駁，“老奴不敢，老夫人也從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她看見沈輕輕時嚇得渾身又是一顫，瑟縮片刻後，才大著膽子越過沈輕輕，走到沈老夫人身後時才有了幾分底氣，指向玉荷冷聲道：“這賬簿確實不是玉荷給我的。”

    玉荷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可還未等那口氣呼出去，楊嬤嬤那道催命似的聲音陰惻惻的飄進了耳中，“是玉荷偷偷放在假山角落，又設計引我過去，方才發現的。”

    這話還不如說是她交出去的呢。玉荷嚇得神魂俱喪，膝蓋一軟，便直直跪了下去，聲嘶力竭的求饒，”老夫人饒命啊，老夫人饒命。“

    沈迎夏聽到這話氣得眼睛通紅，她上前就是狠狠一腳，玉荷被踹了胸口，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可她來不及痛苦便手腳並用的爬跪起來，連連求饒：”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啊。“

    沈迎夏冷聲問道：“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陷我於死地！”她一把抓住玉荷頭發，發了瘋似的劈頭蓋臉的扇著耳光，“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啊，你說，對你有什麽好處？！”

    沈林瑤快速將自己撇清，她上前將沈迎夏拉開，走時還不忘狠狠一腳踹在玉荷胸口處，“狼心狗肺的混賬東西，竟然做出這等恩將仇報的混賬事，真當千刀萬剮，全家處斬。”

    玉荷狠狠打了個哆嗦，眼裏恐懼幾乎快要溢出來，“奴婢，奴婢……”

    她牙齒劇烈打顫，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她將沈林瑤供出來又能怎樣？沈林瑤是侯府姑娘，身為幫凶的她不過是個奴婢，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何況，她的母親和才七八歲的弟弟還在沈林瑤手上，

    左不過逃不過一死，倒不如用這一條爛命換家人安穩一世。

    思及此，她徹底下定決心。

    “說什麽對我好？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不順心就罰我在雪地中跪上好幾個時辰，這叫對我好？這就叫對我好？！”

    她死死瞪著沈迎夏，眼底的恨意幾乎能殺人，“我告訴你，我跟著你多久就恨了你多久，要是可以的話，我恨不得親手將你宰了。可惜啊，我做了這麽多，最後還是沒能將你手刃。”

    沈林瑤唇角微不可見的浮現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玉荷一定會為了顧全家人將事情全部攬過去。

    沈迎夏卻是心痛極了，唇角張張合合，好半響沒能吐出半個字，”你……你……我有時雖打你罵你，可……對你總歸有幾分真心，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恨不得我死。“

    玉荷聞言怔楞半響，再抬頭，已是淚流滿麵，唇角微動，沈輕輕看出那幾個無聲的字——對不起。

    玉荷咬著牙跪在地上，“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必死無疑，還請老夫人給個痛快。”

    “是罪該萬死！不殺不足以平民憤，鎮家規。”沈林瑤還在火上澆油。

    沈輕輕看著沈林瑤那副虛偽自私的嘴臉，唇畔浮出淺淺冷笑。

    沈林瑤果然是心狠到了極點，找人定罪還不忘將人至於死地。

    她緩步上前，靜靜凝著玉荷的雙眼，聲音溫柔如水，但她大多時候說話都很冷清，倒也無人注意。“那這散布謠言，你一個丫鬟是如何做到的。”

    玉荷雙眼漸漸迷離，口中的話也不受控製的往出蹦，“我給了長安城的乞丐很多錢，讓他們繞著長安城散布。”

    沈輕輕又道：“給了多少錢？”足足一日整個長安城便人盡皆知，錢的數目定然不在少數。

    果然，玉荷愣愣吐出了幾個字，“三百兩。”

    這可是玉荷在府裏再做三十年的丫鬟都拿不到的數目。

    這話一出，沈輕輕眼角餘光便看到沈林瑤臉色血色盡褪。

    她又問，“那這錢是誰給你的呢？”

    玉荷似乎有些掙紮，“是，是四……”四字還未出口，沈林瑤突然尖叫一聲跳起來，“啊啊啊啊，老鼠啊，救命，快救命啊。”

    她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四處亂竄，竄到玉荷身邊時又像是被什麽東西絆倒了似的整個人向後倒去，而且十分準確將玉荷整個人壓在地上。

    沈輕輕倒是沒料到沈林瑤會在關鍵時刻出此下策，不由得唇角微勾，稍稍退後一步的時候鞋尖極為故意又極為用力的踩在她那雙蔥白如玉的手指上。

    看著沈林瑤痛得齜牙咧嘴，頭頂都開始冒汗，她心底極為惡趣味的痛快了，叫你耽誤我回房睡覺，活該。

    那邊還亂作一團，待到仆人上前將沈林瑤扶起，玉荷卻麵色青灰的趴在地上，少頃，她顫顫巍巍的爬起來，不知想了些什麽，竟是大吼一聲，而後直直撞向廊柱，頭一歪倒在地上，眼珠子動也不動，沒氣了。

    沈林瑤嚇得麵色青白，連連後退，差點再次癱軟在地，“她……她死……死了……”

    好似一朵受了驚嚇，風中凋零的白蓮花。

    “可惜了，”沈輕輕遺憾的搖搖頭，“怎麽就死了，我還沒問完，還不知道這三百兩究竟是誰給的呢？

    說罷，悠悠邁向沈老夫人麵前，“祖母，此事還有蹊蹺，”她涼涼看向沈林瑤，“怎麽好好的人，林瑤姐姐一碰就自殺了呢？”

    眼見矛頭又直指自己，沈林瑤徹底崩潰了，借著剛裝被嚇到的恐慌便大吼大叫的衝著沈輕輕喊道：“沈輕輕，你少血口噴人，你有什麽證據？”

    自己將證據逼死了，再理直氣壯的逼問證據。

    真是好笑得緊。

    沈輕輕覺得有趣極了，她淡淡撇著一眼地上還未涼的屍體，努努嘴，“這不就是證據？”

    對這點，沈林瑤已經百口莫辯，她不敢再多說，便隻能纏上沈老夫人，“祖母，不是我，我沒有……”說著說著，忽然頭往後一仰，兩個白眼一翻，生生暈了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