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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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醫眉頭緊皺,卻沉默不語。
白陌有些驚訝,很少能看見能這麽平靜的接受死亡的人。
白離問出這話的語氣,波瀾不驚,沒有半分的悲傷和絕望,好像在詢問什麽平常的事情。
她見王太醫不說話,嗤笑一聲。
“活不久了所以活著的時間才更寶貴,我不能把我父皇和二哥留下的江山,讓一個心術不正的臭小子搶了去。”
“司徒皖太蠢了,蠢得無可救藥,他覺得老七年紀小,就算有些許不對,隻要盡心輔佐教導就能讓他成為一個明君,簡直是個笑話。”
“他那雙眼睛,當真是瞎得徹底,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把江山拿回來,更要讓司徒皖為背叛我,付出代價。”白離狠聲道。
白陌不知她為何這麽堅決,也不知道她心底的執念從何而起,究竟有多恨一個人才能到這般地步。
恨到不惜要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公主,說不定紫霧山真的能治好你,為什麽不去試試呢,如果治好了,你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白陌道。
白離隻是扯了扯嘴角,道:“你們都不懂的,不用說了。”
兩人還想再勸,卻見徐公公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道:“公主,攝……攝政王打傷了門外的禁軍,非要……非要見公主。”
長樂宮門口,禁軍拔劍相向,一臉警惕的看著被圍在中間的攝政王。
他長槍反手背於身後,眉眼覆霜,方才一場激戰,已然倒了十幾名禁軍。
都說攝政王在戰場上英勇無敵,好多人卻根本沒見過他的風采。
今日得以窺見一二,隻覺那長槍如遊龍穿雲,氣勢恢宏。
一招一式,皆如雷霆迎麵,讓人膽戰心驚。
一旁宮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攝政王這回終於是忍不住了,是真的要殺了公主嗎?
“讓開,本王今日一定要見她,誰都擋不住。”司徒皖冷聲道。
“王爺,這裏可是長樂宮,對公主無禮至此,可與謀反無異。”禁軍統領周朝長劍橫前道。
司徒皖冷笑一聲,“那本王今日,就當回逆臣。”
說完長槍一揮,飛身而上,不多時,禁軍侍衛又倒一片,而更多的禁軍亦是再源源不斷地湧進長樂宮裏。
司徒皖昭昭狠厲,沒有分毫退讓,一步步朝著內殿靠近。
白陌和王太醫自殿內走出時,宮院裏已然一片狼藉。
“攝政王快住手。”王太醫大喝一聲,司徒皖方才停了手。
白陌見他眼中滿是戾氣,臉頰上有沾染的血跡更趁得他麵容越發冷厲。
王太醫長歎口氣,無奈道:“攝政王這是何苦呢?”
“我要見她。”司徒皖隻是道。
“攝政王進去吧,公主答應見你了。”
王太醫說著揮揮手,禁軍侍衛迅速退開。
周朝看著今日就像魔怔似的攝政王,有些擔憂地對王太醫道:“王太醫,內殿無人,公主安危……”
王太醫搖搖頭,側身給司徒皖讓開了路。
他眼底的陰冷頃刻散去,她願意見他了,司徒心中一喜,疾步走了進去。
白陌站在大殿前,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輕聲提醒道:“不可多言。”
司徒皖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帶他走進,外麵站著的所有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王太醫,我去看看許宜,待會兒公主肯定要詢問他的情況。”白陌對王太醫道。
王太醫點點頭,“老夫已經讓人替他診治過了,傷得有些重,不過性命無虞,你去看看也好。”
白陌微微俯身行了個禮,朝著許宜在的房間走去,而一旁的徐公公見此,眼珠一轉,借口有事,悄悄跟了上去。
寢殿內,白離穿著外衫坐在床榻上。
她散著發,眉目清冷,麵頰卻是緋紅如桃花,看上去更顯出了幾分柔美。
不似平日裏那般高高在上,讓人望而生畏。
司徒皖一進殿內,隻覺熱浪迎麵而來,待他看見白離時,手中的長槍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些。
白離嘴角帶著抹譏笑,“攝政王是嫌我沒死成,準備親自送我一程?”
司徒皖一驚,手中長槍落在地上,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是,阿離,我隻是想要看看你。”司徒皖鼻尖酸澀,心底的鈍痛隨著那張臉映入自己的眼中,開始一點點的擴大,像是什麽要把他吞噬。
他緩步朝著白離走過去,卻聽白離不悅道:“你別走過來,要說什麽趕緊說。”
可司徒皖卻置若罔聞,他依舊徑自走到了她身前。
白離渾身酸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枉論要阻止他。
“你……”白離話未說完,卻見司徒皖突然蹲下身來,抓過她放在身側的雙手握在手裏。
白離掙紮無果,也知道自己此時幾近於無的力氣也改變不了什麽。
便也放棄了抵抗,隻帶著譏笑的看著他。
司徒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裏的防備、冷漠、嘲諷都像一把刀,在他的心裏劃了一下又一下。
他低頭,把額頭抵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半晌無言。
他的手很燙,燙得不似正常人的體溫,而白離即使在滿室碳火的殿內,整個身體卻依舊如至冰窟一般,雙手更是涼得厲害。
她抽不出手,亦是被司徒皖今日的舉動弄得有些無措。
“司徒皖,你又想……”
白離隻覺有溫熱的液體自指縫中落在了她的手心裏,讓她一時說不出話。
他,哭了……
白離從未見他哭過,從未。
“阿離,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信守承諾,是我辜負了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我做什麽才能彌補我的錯,我都答應你,我們不爭了可不可以,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司徒皖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白裏心底一震,司徒皖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生病了,怎麽會?
“司徒皖,你發什麽瘋,你是不是知道……”白離哽塞在喉,問不出口。
司徒皖抬頭看她,雙目通紅,“我把你從湖裏抱出來的時候,這麽喚你都沒反應,阿離,我好怕你醒不過來,我真的很害怕。”
白離一時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而慶幸,一時卻又因為他落下的淚而心疼。
即使恨了他這麽多年,即使每個不能成眠的夜裏,她都想用刀戳在他的心上。
可是她卻依舊沒有辦法騙自己,她依舊愛他,與她的恨一樣,植根在心底,蔓延過自己等待死亡的每一天。
她總會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立在大殿中央,身姿挺拔得像長在蒼山崖壁上的綠鬆。
亮如星眸的眼睛看著自己微然一笑,從此便把她的心奪了去,再也容不下別人。
可是最後,也是這個人,把自己的心割成碎片,毫不猶豫地棄之如敝履。
如今,他哭著說他錯了,多可笑啊!
白陌笑了,眼底卻晶瑩一片。
“司徒皖,你當真知道錯了?”白離笑著問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