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見到了,我可以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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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離依舊垂著眸思索著什麽,聞言,隻喃喃道:“去紫霧山嗎?”

    “對,現在這裏也沒有你能操心的事了,說句忤逆的話,老夫以為,攝政王稱帝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他有治國之能,亦有愛民之心,隻是……”王行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最終沒有把話說完。

    隻是這白氏江山,終究還是易主了,作為三朝老臣,他不免唏噓,然而事已至此,也非一人可力挽狂瀾。

    兩人就這樣看著白離,她眼中神色莫名,沒有憤怒,亦沒有憎恨。

    連白離都覺得很奇怪,她竟從心底生出了一絲難以抑製的解脫之感。

    然而她猛然回神,似是又想到了什麽,抬頭看著王行道:“去,我去紫霧山,不僅我要去,白熾也要去。”

    王行猶豫著道:“公主,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城來,若是回去再想出來怕是絕非易事,齊陌姑娘尚在城內,莫不如我們先去,待有了治療之法,再來尋玉王也是一樣,他在皇都內,攝政王絕不會為難他的。”

    白離沉默片刻,似是想通了,她放鬆了挺得筆直的脊背,半晌才有氣無力地道:“好,我們去紫霧山。”

    王行一喜,連忙開口道:“就是就是,壯士,我們即刻出發,去紫霧山。”

    外間卻傳來暗衛低沉地聲音道:“恐怕是走不了了。”

    齊厚眉眼一挑,聽著外間的動靜,笑著道:“來的還挺快。”

    王行一愣,掀開車簾朝外看去,隻見蜿蜒的火光猶如一條吐著信子的火蛇,迅速朝著他們而來。

    馬蹄疾馳驚得巢中的鳥兒都飛了起來。

    為首之人,手中長鞭揮舞,麵色冷若寒冰,身側隻有蘇景瑞和周朝拿著火把勉強跟上。

    隨行的隊伍不管如何疾馳硬是慢了他一大截,可見騎馬之人是如何著急。

    便是如此司徒皖還在不停抽打馬兒,深怕慢一刻,他就再也見不到白離了。

    王行從馬車上下來,立在車旁等著他。

    司徒皖見到王太醫才稍微放下心來,見他泰然自若的模樣,白離應該是沒事的。

    他拉馬停下,翻身下馬,卻遲遲不敢靠近馬車。

    王行冷著臉,抱拳道:“參見新帝。”

    別說司徒皖,就連跟在身後下馬的蘇景瑞,也一時覺得氣氛有些怪異而尷尬。

    司徒皖沒有因為王太醫話中的嘲諷而有絲毫的怒意。

    他隻看著馬車,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阿離!”

    王行放下手,語氣依舊不善道:“公主說她不想見您,既然攝政王已經得了自己想要的,希望能網開一麵,放公主離開,讓她能去紫霧山好生治病。”

    侍衛此時趕了上來,火把的聚集照亮了馬車周圍,蘇景瑞趕緊道:“都往後退,沒令別過來。”

    “是。”眾侍衛道,迅速推開,卻是以馬車為中心,將幾人遠遠地包圍了起來。

    司徒皖下顎線崩得很直,似是掙紮了很久才道:“阿離,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能不能……讓我再見你一麵,否則我不放心。”

    王行朝馬車內撇了一眼,卻不見白離回答。

    一時間林中落針可聞,司徒皖卻沒有絲毫鬆口的趨勢,隻那樣佇立在馬車前,靜靜地等著。

    蘇景瑞心下著急,明日就要行登基禮,宮內尚未穩定,宮外也未肅清,多少人等著司徒皖拿主意,他卻不管不顧硬是跑出了城。

    此刻恐怕那宮裏的大臣們都快急死了,攝政王卻依舊沒有絲毫著急之色。

    周朝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對著馬車跪地抱拳道:“屬下沒保護好公主,請公主賜罪。”

    他之所以答應助司徒皖逼宮,以為他是為了殺了小皇帝助玉王登基,哪裏知道他竟是自己要當皇帝。

    然而待他明白過來時已然為時已晚,本是想要就地反抗的禁軍,卻又聽聞公主被擄,他又即刻帶人尋找公主。

    白熾更是對他說,攝政王當皇帝是當下最好的選擇,讓他不可輕舉妄動。

    然而不管如何,此時周朝隻覺得自己是個叛徒,沒有完成白離交給他的任務。

    如今見到了公主,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徑自上前請罪。

    白離的聲音自馬車內傳來,她說:“既然小皇帝死了,你的任務自然也就完成了,你又有什麽罪呢!”

    司徒皖聽到白離的聲音,眼中立時帶了一抹亮色。

    而周朝,堂堂禁軍副統領居然紅了眼角,隻低著頭道:“臣辜負了公主的信任,未能輔佐玉王登基,還……”

    周朝一時哽咽,居然說不出後麵的話。

    說自己瞎了眼,信錯了攝政王,不僅沒有讓玉王稱帝,更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車簾掀開,白離從馬車上下來。

    周朝一見公主,眼中帶了幾分喜悅之色,忙道:“公主……”

    司徒皖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卻又生生地停住了。

    白離彎腰扶起周朝,道:“你沒有錯,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今後,你就好好守著白熾,替我守著他,這就是我的命令。”

    “是。”周朝鏗聲道,他得了令,再不多話,退在了一旁。

    此時白離才轉過身,看著司徒皖,眼底的神色淡漠得可怕,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的人。

    沒有怨恨,更沒有愛意。

    司徒皖心中有過無數的猜想,他的阿離會如何對他,會不會氣得如之前一樣用刀捅在他的心上。

    若真是如此,這一次,他卻是一定要躲的,他還不能死,就算她再恨自己,他也不能死。

    然而不管自己如何預想過最壞的局麵,此時看著白離的目光,他卻依舊心疼得難以呼吸。

    就像五髒六腑被人生生的剖開肚皮取了出來。

    仿佛生命正被抽走,渾身滿是寒意。

    白離隻淡然開口道:“見到了,我可以走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