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裏閃著擔心和眷戀：“你怎麽來了？”

    南宮宸沒回答，沈清冉又問了一遍，偏執地一定要得到答案。

    “姑母和本王說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沈清冉又感覺到冷了。

    這次的冷，比雲妃害人，比知道寒妃死亡，比太醫冷血發言，都更加讓她心涼。

    她眼眸裏的光一瞬間就消失了，充斥著眼眸的是另外一種情緒，說不準那是種什麽情緒，說是失望，卻好像比失望更深、更加刺痛人心。

    南宮宸微不可聞地弓了弓身體，手指也覆蓋在了心髒的位置。

    緩過那陣莫名的疼痛後，他看著沈清冉。

    沈清冉問道：“所以你也早就知道雲妃會那樣做是嗎？你和長公主都知道。”

    南宮宸沒說話。

    沈清冉抿唇，為什麽不否認？為什麽不說自己不知道？為什麽?

    她原先抓著南宮宸衣服的手改作揪著他的衣領了。

    她眼眸中全是怒火和質問：“南宮宸！我當時問你為什麽不讓我去做這件事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有多少機會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不說？!”

    “你知道這件事情有什麽好處？”

    “我早知道這件事情我就可以救她！那是一條生命！她不是你們可以隨心所欲、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玩具！不是你們可以冷血旁觀的玩意！”

    沈清冉眼眶裏全是淚水，可是眼神卻是狠辣和痛恨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為什麽這群人明明都知道這件事情，明明很輕易地就可以把寒妃救回來，為什麽都不去做？為什麽都袖手旁觀？

    南宮宸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但是沈清冉沒看見，南宮宸譏諷的聲音響起：“有什麽意義？能給得到什麽？”

    沈清冉愣住了。

    半晌，她輕輕將手鬆開了，後退了兩步。

    她低著頭，南宮宸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聽見她的聲音有點奄奄的。

    “南宮宸，你多次救我是因為我對你還有用，我還能給你治病是嗎？”

    南宮宸不說話了。

    他可以感覺到沈清冉的情緒不對勁，他也隱隱可以感覺到如果自己說錯了話，絕對會惹怒沈清冉，說不定還會失去她。

    沈清冉見他不說話，於是輕輕點了點頭，又後退了幾步。

    “南宮宸你還真是…”沈清冉笑了一下，眼淚順勢掉落在地上。

    發出來“啪嗒”一聲，在靜謐的夜晚，這樣細小的聲音依舊可以傳入耳朵裏。

    而南宮宸卻覺得滴在了自己心上。

    眼看著沈清冉離自己越來越遠，他不由得升起一陣惶恐。

    他匆忙地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抓住沈清冉的胳膊，十分用力，好像自己一鬆手沈清冉就會消失不見一樣，他語氣嚴肅：“和本王回去。”

    他不能接受沈清冉用那種無助又絕望的眼神看著自己，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沈清冉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裏。

    說實話，他現在可以感覺到沈清冉的心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明明之前兩人吵得再凶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覺得沈清冉肯定是在宮中遇見了什麽事情，才導致這樣的心境。

    隻要將她帶走，帶回去好好養幾天，她就會重新回到之前那樣歡樂的樣子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和自己鬧別扭，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而沈清冉卻像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奮力掙脫開了南宮宸的桎梏。

    “你別碰我！你，你們每一個人都讓我感覺到髒！你們隻為自己著想！因為事不關己，所以高高掛起，因為覺得麻煩，覺得會得罪雲妃，所以眼睜睜看著寒妃死了！那是人命啊，南宮宸，你不能也不該這樣冷血。”

    沈清冉一邊聲嘶力竭地吼著，一邊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南宮宸陰沉著臉，怒道：“說夠了嗎？和本王回去。”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生在皇宮之中，他從小見過太多冷血。

    她的母親就是這樣死的，他生活在豺狼虎豹之中他幾歲就被人下藥，隨後癱瘓數年，他需要對誰抱有同情心？

    誰又對他施以援手過？

    殘忍和絕望死亡，這些能將人吞滅的情緒，他早早就都品嚐了無數遍，他沒有義務也不想去插手這件事情。

    現在沈清冉這樣來指責他，讓他感覺很可笑。

    沈清冉搖頭：“我要去找雲妃。”

    南宮宸看著她，許久後才說道：“那你去。”

    沈清冉轉身離開，她剛開始是慢吞吞地走路的，後來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再快點，再快點，是不是自己飛起來就可以逃離這個皇宮，就可以逃離這些冷血無情、讓自己窒息的人？

    她不想要和南宮宸回去，不想從一個冰冷無情的牢籠，轉移到另外一個洞穴裏。

    而且在長公主麵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上，她敢相信她也是一個冰冷的人。

    她想，等自己逃出去之後，一定要將雪瑤帶走，不讓她繼續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長，她不想看著自己乖巧可愛的女兒，變成一個踩著別人屍骨向上爬的怪物。

    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生活模式，她活在現代，接受的手社會主義的教育，真的接受不了這樣吃人的思想。

    她很快就跑到了雲妃的宮門口，她喘了幾口氣讓自己看上去比較平靜。

    很奇怪，跑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己體內那些無處釋放的戾氣，消散了不少，現在至少可以冷靜下來和別人對話了。

    她還沒走進雲妃的寢宮，就聽見了裏麵的歡聲笑語。

    和寒妃的宮中產生了巨大反差。

    明明處於一個深宮之中，彼此間距離也就十分鍾左右的路程，卻讓人隻覺得一個在地獄，一個在天堂。

    如此諷刺。

    這大概就是皇宮。

    她收拾好情緒走進去，就看見雲妃懷中抱著一個嬰兒。

    嬰兒身在繈褓之中，正在安靜熟睡，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生身母親已經死亡，而自己正在殺母凶手的懷中酣睡。

    沈清冉的心像是被誰狠狠錘了一拳，痛得她眼眶一瞬間就酸澀了。

    雲妃看見她神情慌張了一瞬，隨後又麵露坦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