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火葬場上班的時候，場裏的人們就在暗暗地交頭接耳了。

    聽場長說，莫細究竟然用高過普通征地一倍的價錢，收購了那個作為日後擴大火葬場規模才用得上的山頭，真是不懂得為了場裏節省費用啊！

    大家就感歎唏噓一番，並附和著場長說了一些莫細究不是的說話。

    場長就說真不知這個陰陰柔柔的莫細究搞什麽鬼，竟然說什麽那個山頭鬧鬼，山主要遷墳，非做場大法事不可，才肯把山頭轉賣，所以要價特高。

    場長說完，還在嘖嘴感歎不明所以的時候，胖子萬小君就怯怯地答一句話過來，說：“這個好象也不是空穴來風的。我就見過那個山頭有些很邪的東西出現過。不比在莫細究租住的房間裏碰到的差呢。”

    場長見有人真的看到過那些東西，就不好再把不滿擴大化了。

    但莫細究如此大筆花錢，始終使他不舒服。

    他繃著臉，抿著嘴，一臉不滿的樣子，反抄著雙手走了。

    其實，場長所說的這些說話，是頗值得人深思的。

    整個過程，我和華生都注視著呢！

    你想，我和華生到火葬場來幹什麽來著？

    主要還是盯住莫細究唄！

    要調查他的一舉一動，看看他是不是能辯鬼神，是不是天生就有異秉！

    所以，莫細究是怎麽去的征地，又是怎麽破的山鬼，以及他碰到了誰，我和華生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說他的一言一行都能知道，但大體上他幹了什麽，說過什麽，是掌握在我和華生手上的。

    所以，當場長放風出來說，莫細究怎麽個擅自提高征地價格，把北麵那個鬧鬼的山頭征用，倒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這有點冤枉了莫細究嘛！

    老子就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這個許大寶，真他媽的搞什麽鬼嘛！人家莫細究回火葬場後，就什麽也沒有對別人說，他場長倒先說莫細究不是了！”

    華生沉吟著，沒有答我的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我說：“你不覺得，這是場長故意放出來的風嗎？”

    “我知道是他放的風啊！隻是替莫細究抱不平嘛！”

    “嘿嘿，這個很有意思啊！你想哪，莫細究要是沉不住氣的話，去找場長理論，肯定是兜不了得自己吃！他要是不去找場長理論，可能又另當別論了！”

    “華生！”老子氣鼓鼓地說，“別在老子麵前賣關子了！你知道我這個人直腸直肚的，你兜來兜去幹什麽呢？有啥話，你就直接對我說出來就是了！”

    華生看到我著急的樣子，就歎了一口氣，“怎麽說好呢？我也是感覺到某些說不出來的微妙而已。你比如說，場長故意說莫細究高價征地了，是要莫細究承擔起責任的意思。這事要是沒有引起太大的不滿，就會不了了之的。至於說背後誰因此得到好處，就隻能猜測了。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我雖然直腸子，但不等於傻子，當即就說：“就是找人背表麵的鍋，實質從中吃下好處嘛！這有什麽難懂的呢？要不然，也不會僅僅是莫細究一人去北麵那個山頭啊！”

    我這麽一說，華生就嗬嗬，嗬嗬地笑起來。

    “看來，還是瞞不住我們的福爾摩斯啊！”

    經華生這麽一誇，我也樂嗬嗬地笑起來。

    “不過，這事總會有人替莫細究抱不平的！”華生推測道。

    還會有人替華生抱不平？

    不是吧？

    現在火葬場裏誰還會替莫細究抱不平啊？

    人人對莫細究避之唯恐不及呢！

    但事實上，華生還是猜對了！

    陳莉莉聽著人們的議論紛紛，心裏就替莫細究著急。

    雖然自從上次到過莫細究租住的屋子並經曆了不爽的一天之後，陳莉莉都不知自己應該怎樣定位自己與莫細究的關係。

    但是女人又總是心軟，聽著整個單位的人在背後對莫細究議論紛紛，她又忍不住替他著急。

    為了提前與莫細究相遇，她裝作肚子不舒服的樣子，悄悄地閃離了用竹子臨時搭建起來的火葬場籌備辦公室，跑到通往莫細究租住房子方向的小路，等待著莫細究來上班。

    遠遠地，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險況。

    莫細究做夢也沒有想到，已經不理不睬自己有半個多月的陳莉莉，竟然還會故意等在自己上班的路上，目的就是告訴自己昨天惹下禍了，隻激動得他連說話也不連貫起來。

    臉龐漲紅著，囁嚅著，手腳都不知該往那兒放。

    “你倒是說啊，你回單位怎麽向領導交代？”陳莉莉著急地問，看他一副憋得難受的樣子，估計也難得放個屁出來了，就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這不是自找嗎？”說完，轉身就想走。

    這時，她才聽到後麵好象憋了很久才憋出來的聲音：“沒事，莉莉，放心吧，沒事的。隻是……這事我都還沒回去匯報這個工作，是誰說出來的？”

    “場長唄！還有誰啊？”

    莫細究一聽，不免感到有些突兀。

    可他不哼聲，卻皺著眉目慢慢往場子裏走。

    他心裏在琢磨：你說，這是幾個意思呢？

    明明是他場長授權自己可以高價收購的。

    可一個轉身，他卻把責任推到自己的身上來了！

    還公開指責自己，這不是在要自己背黑鍋嗎？

    問題是這個黑鍋自己該不該背？

    他事先可沒有得過場長任何的一絲半毫的暗示和約定啊。

    這就真正考驗自己了。

    如果自己為了洗清自己的黑鍋，那樣一來，勢必和場長鬧個臉紅脖子粗，到時想繼續混下去也難了；如果不哼聲，那又會怎麽樣呢？

    他知道，得益的肯定是場長！

    昨天自己走出那個山主的屋子後不久，曾經不經意間閃到路旁去大便，這一蹲，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幕本該不應他看到的場麵。

    隻見場長瘦削的、長長的身影，從那個山主屋子走出來。

    這說明了什麽？

    很有可能的是，場長和山主串通好了，然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