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人也怪好說話的！

    問他月薪要多少才滿意？

    他說由你定。

    問他來上班有什麽困難需要幫助解決的嗎？

    他說沒有，並且今晚就來值班。

    那麽，怎麽稱呼你呢？

    他說隨便叫！

    可總得有名有姓啊？

    他說難聽，姓馬，叫維久。

    人家習慣上叫他阿久。

    因為久和狗在白話裏同音，都叫他狗叔。

    莫細究聽他如此介紹自己，還有些天真可愛的成份，就不覺會心地笑起來。

    但是，狗叔畢竟新來，又沒有什麽檔案、履曆之類的東西。

    莫細究終究不太放心。

    他雖然在縣城裏用受賄的錢買了套房。

    但在結婚之前，他都沒有搬去住過。

    還守密得場裏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已經有房！

    所以他仍然住在場裏的宿舍裏。

    狗叔來火葬場上班，不知怎麽的，就引起我和華生的注意了。

    不能說他的處形似董誌華，但他那陰陰的身影，以及那種說不上來的奇怪的氣質，一下子就讓我和華生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

    我和華生因此決定留下來對他觀察一段時間再走。

    從老子的直覺來看，狗叔身上的那些奇怪的東西，好象有些熟悉，又好象不熟悉。

    這段時間以來，我和華生接觸那些異類太多了，都不用分析，就憑直覺，也感覺到此人不對勁兒了。

    當然，要我和華生說出他有什麽不對勁兒，一時之間，我和華生也說不上來。

    但就像某些生物身上特有的氣味一樣，人還沒看到這個生物的本身，憑其特有的氣味，也能判斷出來，這個生物應該就在附近一樣。

    狗叔給我和華生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

    我甚至對華生說，狗叔不應該是我們的同類！

    華生沒有我那麽直接，但也沒有否認他也對狗叔有奇怪的、特別的感覺。

    我知道華生這個人，他喜歡思考，喜歡慢條斯理地尋根究底。

    如果他對狗叔沒有特別的感覺，也不會在我說出來不離開火葬場先，看看狗叔這個人是什麽東西再說，華生聽我如此一說，連思考也不思考一下，就同意了我的看法。

    由此可見，狗叔給我和華生產生了多麽大的疑問！

    在我和華生沒輪到值夜班——狗叔來了之後，現在已經不用值夜班了，便飯後借著外出散步這個理由，離開了火葬場的職工宿舍，悄悄地迂回到火葬場去，要看看狗叔是怎麽一個人。

    就在我和華生摸到離火葬場值班室不遠的樹林子躲藏起來不久，嘿嘿，有個人也和我們一樣，對狗叔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當然，由於他的身份，他不必像我和華生那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他直接就往值班室走去！

    這個人就是火葬場辦公室主任莫細究！

    晚飯後，莫細究晃悠著轉回場裏去。

    走在那條熟悉的黑黝黝的大道上，他幽幽的身影就幾乎融入在夜幕裏。

    其實，這沒有什麽，所謂心境平靜就沒有邪氣侵擾。

    何況在火葬場工作了好幾年，什麽死人、奇案、鬼魂沒見過？

    所以在莫細究的內心裏，就沒有過害怕兩個字。

    但是，不知為什麽，當他越走近火葬場大門的值班室時，他就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而那種感受是微秒的、說不上來的、有如微風吹過，你感覺得到了，但不看其它物體，你是看不見風是什麽樣子一樣。

    快到值班室大門的時候，莫細究是腳步輕輕，人如影子般移動，幾乎到了無聲無息的境界。

    可即使是這樣，狗叔還是從值班室裏走了出來，對著莫細究所在的方向，陰陰地傳過話來道：“莫主任你來啦？不在家裏看電視嗎？”

    莫細究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

    抬起頭來看時，狗叔孤獨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閃到值班室的大門外，正陰陰地麵向著自己問候呢。

    節能燈那冷冷的光線照在他的背後，隻展露著他幽魂一樣的剪影，真有點像黑夜裏在墳地裏守靈的野狗！

    莫細究不覺打了個寒戰，等身上的毛管不再鬆動的時候，才客套地回答道：“這不，怕你新來乍到，不熟悉情況，回來陪你聊聊天。”

    “嗬嗬，莫主任有心了。”狗叔回答著。

    他的身影在原地裏紋絲不動。

    說話像從一具僵屍的嘴巴裏吐出來一樣，使得現場氣氛顯得陰森、恐怖、冷落。

    莫細究真不知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才好！

    甚至都有些後悔這趟回單位來看狗叔了。

    此刻，他人已走到值班室門口，再怎麽著，他也要硬著頭皮走入去坐坐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值班室的台階，在狗叔的客氣和注視下，走進了值班室。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間，他輕微地聞到了一股爛蘋果味！

    值班室以前是沒有這種味道的。

    所以莫細究顯得特別敏感！

    他幾乎不由自主地皺了皺鼻子，鼻翼微微地張了張。

    這細微的動作被狗叔全看在眼裏了。

    他的心禁不住顫栗了一下，慌忙對莫細究撒了個謊，說你來得太及時了，我有些急。

    說完，他沒容莫細究有所表態，人就一個轉身，隱沒在室外的夜色裏。

    莫細究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替狗叔看著大門。

    狗叔離開值班室的時候，我輕輕拍了拍華生的肩膀，悄悄地跟在狗叔的後麵，追了上去，要看狗叔去哪兒，幹什麽？

    不曾想，狗叔竟然直往火葬場的後山溜去！

    幾乎是一眨眼之間，這個全身輕飄飄，讓人感到身無幾兩肉的人，竟然陡然間飛也似的，轉到後山後麵那些墳墓上去了。

    我和華生再怎麽跟，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雖然也不知道他溜到墳墓後山後麵去幹什麽，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而同樣沒想到的是，狗叔一去竟然很久，莫細究都等得不耐煩了，他才神氣十足地回來。

    沒有了那種爛蘋果的味道，沒有了精神恍惚的狀態。

    在這近一個小時的消失後，莫細究感到狗叔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太奇怪了。

    人怎麽可能在頃刻之間變化得如此之快啊？

    而這種變化不是女性化妝後的變化，而是由內在的變化滲透出來的。

    表現為明顯精神了，年輕了，健康了，氣息更正常了！

    莫細究不免暗暗地疑惑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