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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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張桌有9張已然坐滿。
年庚請的都是年家的親戚,無一例外都是在土地中掘食兒的農人,這幫人難的能來味極齋一回,因而一大早就來了,梅小芒跟殷四郎是最晚到的。
“四郎,來這兒。”殷四郎的舅娘薑春紅對著殷四郎招了下手,她那張桌上隻有她跟年庚的妻子薑寶妹一人,是專門留給殷四郎跟梅小芒坐的。
年庚年小君年氏就跟在殷四郎跟梅小芒的背後,年氏推了殷四郎一把,“去,你舅娘叫你呢。”
殷四郎恩了聲,跟梅小芒一道在那張桌上坐下。
薑寶妹是殷四郎的表嫂,她懷中還抱著剛出生一月的小孩,這是殷四郎的表侄,因而殷四郎坐下之後叫了聲表嫂,然後將買的禮物送上。
銀鎖頭,銀手鐲,銀鈴,零零碎碎的,湊足60兩。
薑寶妹看著跟前的小飾物,雖說在笑,可笑卻是有一些勉強。
當了進士的人,出手居然隻拿出這一些東西,真是……年氏之前可是說至少要給100兩的。
薑春紅自然也知道年氏當時說的話,眼下殷四郎隻拿出了100兩的一半,但她臉上卻是沒一分不自然,管年氏許諾多少,拿到手的才是最著實的。
她當即對著殷四郎笑嘻嘻的說,“呦,這一些可真精美!四郎,叫你跟小芒破費了,如今南南不會講話,等他學會講話了,我叫他給你道謝。”
薑春紅親親熱熱的講完,抬起手捏起了那些小飾物,收到自個隨身帶的布兜中。
殷四郎聽言一笑,“該的。”
這時年氏跟年庚也在桌旁坐下,年小君去叫夥計上菜了。
菜單已然提早商定好了,人齊了就可以上菜。
年氏方才將殷四郎拿出的東西看在眼中,她忍不住暗暗的在桌底下擰了下殷四郎的大腿,下手挺重。
殷四郎措不及防,暗暗蹙了蹙眉,他看向了年氏。
年氏正看著他,雖說臉上帶著笑,可目光卻是凶的。
殷四郎不想生事兒,瞧了她眼,移開了目光。
年庚這時笑嗬嗬的講話了,“四郎,你如今可是出息了,給你母親掙了許多臉。我這表兄也跟著噌噌你的臉,瞧瞧今日來的親戚,都是來看你這進士老爺的!”
“表兄說笑了,今日是南南的滿月宴。”殷四郎道。
“他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娃哪裏有你臉大。”年庚說著,轉頭看向了四周的人,大聲說,“大夥都來講說,今天過來是看南南還是看四郎這進士老爺的。”
這話帶起哄,在座人聽見他的話,立刻嚷嚷起,“看進士老爺的!”
七嘴八舌的,都在叫殷四郎。
年庚見此,也跟著大叫了幾句進士老爺,口中還說,“四郎,咱們年氏祖上代代都是貧農,你可算給年家的列祖列宗長臉了,往後咱們自家人找你辦個事兒,你可不能推脫呀。”
年庚這話出口,在座的大家起哄聲更大。
對土地中掘食兒一直都是最底層的農人來講,殷四郎現在的身份尊貴的都有些高不可攀了。
就是,再高不可攀,那也是沾親帶故的,要是碰到啥事兒,他們定然是要找殷四郎的。
如今年庚說出這話,要是殷四郎再順勢點了下頭答應下,那他們心中就徹底安心了。
以後也是上麵有人了,有靠山了!
基於這樣的心理,他們的起哄聲非常大。
殷四郎見此,不得不站起身來,做了個停止動作,“大家安靜,安靜,今日是南南的滿月宴,主角是小南南,我也是過來吃喜宴的,是普通賓客一個。”
眼尾餘光瞥見有夥計端著盤過來了,他當即笑說,“人家味極齋開始上菜了,大家別拘束,盡管吃,味極齋的飯食味兒蠻好。”
這話講完,他便要坐下。
對年庚起哄的話,他並不應答。
年氏坐一邊,瞧殷四郎居然沒接年庚的話,臉立刻拉下,她在桌底下又暗掐殷四郎一把,隨即站起身來,笑著說,“大夥都是親戚,往後遇到啥事兒,盡管來找四郎,他一個進士,你們碰到的事兒,他抬抬起手就可以解決了。”
自個兒子中舉,年氏所得到的好處,也便臉上風光。
在村莊中被村人們捧著奉承著,來到綠峰鎮,方才年家親戚也都圍著她說吉祥話。
這叫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錢要不到,臉上卻過了把被人恭維的癮。
被恭維的她那時便拍著胸脯說,往後碰到啥事兒,盡管來找殷四郎。
年家難的出現一個能耐人,自然是要最大限度利用倚靠。
可如今殷四郎對年庚的話避而不談,這對她而言等因此打臉。
被親兒子打臉,這種感覺可不好受,年氏立刻站起身發話。
殷四郎聽到這話,蹙了蹙眉,又站起身來。
年氏立刻瞠去,雖說在笑著,可口吻卻是帶著三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兒,“你想說啥?”
殷四郎開口說,“我想說,大夥都沾親帶故的,要是你們被人欺負,那過來找我,我肯定會為你們出頭。可在其它方麵,我無能為力。”
“我雖說是進士,但我身上隻有功名沒實差,縣老爺審案件,是依照《大楚律》審的,我一個隻有功名的進士,壓根影響不了縣老爺的決斷。”
“因此說,大夥不要將我娘方才的玩笑話安心上,要是你們受欺負,那盡管來找我,要是其它的,那我無能為力。”
這話講完,殷四郎坐下,無視年氏黑的快趕的上鍋底的臉,
見夥計將托盤上的菜色一盤盤往桌上放,他從筒裏抽出兩副筷,一對遞給年氏,一對遞給梅小芒。
梅小芒神態自若的接過,年氏沒有接,黑著臉又在桌底下暗暗的掐殷四郎。
殷四郎眼都沒有眨下,見年氏不接,他拿在手裏,招呼大家吃菜,“飯食上了,大夥開吃,別拘束,難地來味極齋一趟,大家吃個爽快。”
年小君這時也在桌旁坐著,聽言嗬嗬笑起,“確實是難地來味極齋一趟,四郎,你如今是進士了,什麽時候帶著你舅父我來吃幾頓?”
殷四大夫舉,殷家可是沒有擺酒宴,一點慶祝活動都沒。
這叫想打殷家秋風的幾家親戚都非常心急。
特別是年家,年家可是殷四郎正經親戚,結果殷四郎不慶祝,他年家居然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撈著。
沒有撈著也便而已,在年家擺的酒宴上麵,殷四郎居然這般徑直反駁年氏的話。
這不隻是在打年氏的臉,這連帶著將他年家的臉也給打了。
年小君說著這話時,口吻裏是帶著不滿的。
殷四郎聽言,低聲一笑,“好。”
“那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今日這酒宴,權當是你中舉之後擺的慶祝酒宴,怎樣?”年小君立刻道。
殷四郎臉上的笑不變,“這般不好,今日是南南的滿月宴。”
“他一個小孩,哪裏有你中舉重要,我看就這樣定下了,今日這酒宴錢你付了。”年小君說著已然拍板下了決定。
這時又有夥計端著托盤來上菜,年小君立刻拉住他,“來兩罐好酒,慶祝我外甥中舉。”
這夥計不是旁人,正是竇丙。
竇丙立刻看向了殷四郎。
他方才可是聽到年小君的話了,自個孫子的滿月宴,結果變作了外甥中舉的慶祝酒宴,還要殷四郎付錢,這是哪門子的理?
殷四郎迎著竇丙的目光,笑著說,“你去忙吧。”
竇丙的了這話,回身便走,一刻都不停留。
而年小君這下心中的不開心爬到臉上,他臉拉下,“怎樣著,方才還說要帶我這舅父來味極齋吃幾頓,如今就反悔了?”
殷四郎神態安靜,話語平和,“舅父誤解了,我雖中舉,可每一年隻有500斤食糧地進項,你也知我殷家的狀況,我殷家的家產可是被沒有收了的。”
“我如今雖跟小芒成婚,但她當時進門時所帶的東西跟我娘入殷家時所帶的東西一樣。”
“因此如今我兩個等於一塊在打理梅家的產業,她每月給我100兩銀的工薪。”
“我工薪隻有100兩,哪可以付的起今天的酒宴。”
這話一出,這片空間靜下。
大家本便將注意力放到殷四郎身上,就算手裏拿著筷,目光的餘光包含耳朵都放到殷四郎那裏,如今殷四郎理直氣壯的說他沒錢,每月從梅小芒手裏領工薪。
這太出乎他們的預料了。
殷四郎,一個進士,居然需要從梅小芒一個村女手裏領錢?
這、這……
梅小芒把桌上年小君一家人的呆滯神態看在眼中,她拿著筷,慢條斯理的夾了口涼拌老豆幹兒。
把老豆幹兒吞下去,她問,“因此今日叫四郎來,實際上是想叫四郎出這酒宴的錢?”
這是她進了味極齋後說的第一句,
神態淡淡的,口吻也淡淡的。
可硬是嚇的年小君心中咯噔了下。
梅小芒雖然是村女,可那是見過世麵的村女,她給太皇做過飯!
並且看這穿著打扮,瞧這氣度,哪兒還有村女的樣子,說是城中的嬌小姐那也是有人信的。
他一個鄉下男人對上邊容冷淡的嬌小姐,心中本能就犯怵了。
他看向了年氏,眼神中帶著三分求救的意味。
年氏臉本來便黑,聽見梅小芒這話,臉更黑了,“是又怎樣!”
“當時三大夫舉我殷家沒有擺酒,這會叫他借著這機會宴請一下年家人,這怎樣了!”
“沒有怎樣啊。”梅小芒看向了年氏,“可方才四郎說了,他沒有錢。”
“我兒子一個進士給你梅家打工,一月隻的100兩銀?你不免將我兒子看的也太廉價了!”年氏瞠著梅小芒,目光凶狠的恨不能撲上去咬她。
這搶走了她兒子的賤貨,她今日要叫這賤貨身敗名裂!
“那你想多少呀?”梅小芒麵無神情的問。
“他一個進士,你一個村女,沒有個1000兩的錢,你可使喚不動他!”年氏說著猛的拍了下桌,每月100兩,這打發乞丐呢!(www.101noveL.com)